顾横洲眼神立刻变得专注。
这个药瓶他再熟悉不过,是当初装赤血丹的瓶子。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一个踏雪宫弟子将贺西楼和谢画屏带进来,两人的手腕上依旧戴着北海玄铁制成的锁灵环。
应雪堂看向弟子:“其他人都离开了吗?”
弟子道:“是,公子,踏雪宫的弟子们都已经到山谷里了,包括地牢中的那些反抗的弟子,也都被带过去了。”
应雪堂点点头:“你也去吧。”
弟子离开,应雪堂这才看向两人。
他指了指身前的座位,对谢画屏道:“师尊请坐,你一向喜欢我泡的茶,今天我再为你泡一次。”
谢画屏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应雪堂往茶杯里倒水,水倒得满溢,他猛地拿起茶杯,朝谢画屏身上摔去。
谢画屏下意识躲了一下,白釉瓷杯摔在地上,溅出来的热水溅在谢画屏衣角,他看向应雪堂。
应雪堂面色平静,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终于这么做了。你知道吗,我想这么做,想了多少年。”
“每次你让我为你泡茶,我都想把热水泼在你的脸上。我真的奇怪,你为什么能够这么理所当然,让一个被你亲手杀死父母的人,为你泡茶,伺候你穿衣,陪你吃饭。”
应雪堂的声音越来越大:“谢画屏,你不会做噩梦吗!你梦不到应家的人鲜血淋漓,想要找你讨一个说法吗!”
应雪堂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无人应答。
“没关系。”应雪堂笑了一下,“当初我爹娘识人不清,将你视为好友,甚至连家里的秘宝都告诉你,你屠了应家满门,终于得到了冰魄,服用之后功力大增,一跃成为修真界有名的高手,甚至一手创立了天山踏雪宫。”
“谢宫主,这么多年,你的天资异禀、你的高深修为、你的天山踏雪宫,全部建立在应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上,你自鸣得意吧,你自视甚高吧,你沾沾自喜吧。”
“可是你没想到,你眼里无法修炼功法的废物,居然一直在想着,怎么彻底把你毁掉,你——”
“你不是废物。”谢画屏突然开口,打断了应雪堂的话,他垂着眼,看着茶台上面的茶具,又重复一遍,“你不是废物,我从没这么想过。”
应雪堂顿了一下,紧接着道:“对,我不能是废物,谢宫主怎么能被一个废物扳倒呢,怎么能被一个废物,毁掉天山踏雪宫呢?”
应雪堂挥了一下手,空中浮现一面水镜,火光连绵,灼热的大火吞没了房屋,正是天山脚下,六大门派围攻天山踏雪宫。
“谢宫主就在这里好好欣赏吧,看着踏雪宫是怎么被一点点毁掉。”
应雪堂站起身,走向贺西楼。
“为了毁掉天山踏雪宫,你不惜去学急功近利的魔族功法,不惜私下拉拢门人弟子,不惜暗杀六大门派的修士。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一刻松懈,甚至把自己熬成这样。”谢画屏忽然问道:“值得吗?”
应雪堂低声道:“比起我所受到的痛苦,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谢画屏沉默不语,他转头看向水镜,大火被灵力催动,从山脚蔓延上来,迅速烧到了山腰,汹涌的火势将天际都染成绯红。
应雪堂走到贺西楼面前,开口称道:“魔尊大人。”
贺西楼看着应雪堂,“我们曾经提过的交易,没有变吧?”
“确实不变。”应雪堂看向贺西楼,“魔尊大人甘愿自缚闯入天山踏雪宫,心意坚诚,按说我现在就应该将赤血丹给你,但我这人这辈子受过太多骗,到现在谁也不敢信了,还请魔尊大人先履行承诺,到时再原物奉还。”
应雪堂拔掉药瓶的瓶塞,将赤血丹倒在掌心里,指头大的药丸殷红如血。
顾横洲在旁边听得真切,心中情绪复杂。
季青临都知道顾横洲的心头血会影响魂魄,而当初亲自让天道救回顾横洲的贺西楼,只会更加明白。
在魔族,顾横洲说出将赤血丹给谢画屏的时候,贺西楼就意识到了这一举动的危险,但他知道,当时无论说什么,顾横洲都不会再信,于是便孤身来到天山踏雪宫。
没想到天山踏雪宫发生宫变,应雪堂囚禁了谢画屏,赤血丹自然落在应雪堂手中,贺西楼便和应雪堂交易,要取回赤血丹。
“不必了,应公子将丹药收起来吧,上次催动药丸里的心头血,我已经见到了,确信这是真的。”贺西楼看着应雪堂,神情冷淡。
应雪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赤血丹收回瓷瓶中。
“既然魔尊大人已经确信无误,那么山谷中,送走天山踏雪宫门人弟子的阵法,就要麻烦魔尊大人开启了。”
能一次性送走几百人的阵法,而且天山脚下还布着不准外出的禁灵阵,顾横洲心里一紧。
“魔尊大人这些日子已经将魔气汇聚到脊骨中了吧,现在就请自己取出魔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