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柳如霜提着一盏灯,从左边厢房里走出来。
这盏灯更纤长一些,灯骨线条圆润优美,通体素色,下面垂着一条长长的飘带,清淡雅致。
柳如霜知道两人对燃灯日的规矩不甚了解,介绍道:“这条飘带上,可以撰写对故去之人想说的话。燃灯日放的灯,要亲手点燃,点燃之后灯会缓缓上升,升至半空之时,整盏灯彻底燃烧殆尽。那时,想说的话就能传达给故人了。”
顾横洲听得很仔细,“多谢姑娘。”
答谢之后,两人离开这家店铺。
天色转黑,贺西楼解开眼睛上蒙着的轻纱,举目四顾。
在店铺之中尚且没什么感觉,出来之后,才发觉整条街流光溢彩,灯火辉煌,火树银花不夜天。
顾横洲抬手,将指尖提着的灯递过去。
“师尊?”
“拿着。”
伸出手,贺西楼接住了这盏灯。
顾横洲特意要来这盏灯,是让贺西楼纪念家人的。
其实现在,贺西楼已经想不起来娘亲的面容,只记得她的指尖非常温暖,她经常用手指抚摸贺西楼的脸颊,牵着贺西楼的手。
“走吧。”顾横洲道,“我看他们好像都在往城外走。”
人流熙熙攘攘,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盏,样式各不相同,大多都是自己扎的,圆的、方的,不一而足,有些精细的人家,还会花费精力做成复杂的六角飞檐形状。
两人顺着人流,人潮拥挤,免不了摩肩擦踵,众人的议论声传进两人耳朵里。
“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戌时。”
“那我们快些走,等会儿人会更多。”
“你说今年城主还会来吗?”
“自从五年前……哪一年他老人家不来?”
“唉……”说话的人叹了一口气。
人流似乎更快了,两人跟着出了城。
城外是一片空地,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来人,旁边观澜江蜿蜒流过,清冷月光之下,水波潋滟。
知道顾横洲不喜欢拥挤,贺西楼四下看了看,观澜江畔有一处空地,靠近江水,空荡荡的。
“师尊,那里还算僻静。”
两人刚准备过去,却被人拦住。
“两位公子留步。”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挡在两人面前。
“怎么?”贺西楼问。
“在下唐突了,偶然听到两位公子交谈,见两位风姿轩然,特来相告。”青年声音柔和,“两位公子恐怕不是燕明城百姓,故而有所不知。那个空地是特意给燕明城城主留的位置,旁人不得入内。”
“我看那里并没有侍卫之类的人。”贺西楼奇道。
青年连忙摆手,“公子误会了,这规矩不是城主定下来的,是燕明城百姓自发形成的。城主他修为深厚,实力强横,我们都很敬仰,因此才有了这个不约而成的规矩。”
顾横洲和贺西楼对望一眼,这个姓徐的城主看上去颇得民心,但徐凌昊却飞扬跋扈,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就要下狠手。
究竟是德高望重的父亲,养出了个纨绔儿子,还是表面受人敬仰的城主,私下是个自私护短的爹。但其中内情两人也不想探究。
贺西楼点点头,“多谢公子提醒。”
青年和气地笑了笑,提着灯盏离开。
“似乎没有什么僻静的地方了。”贺西楼有些遗憾。
顾横洲径自往前。
“师尊?”
“你我修道之人,和凡人争什么?”顾横洲淡淡地,走到一座山的山脚。
这地方人也不少,顾横洲挑了个阴影处,避开众人的视线,拉着贺西楼的胳膊,灵力运在脚底,纵身长跃,时不时蹬一下山体,笔直上升,衣袍飞扬,最终缓缓落在山顶。
“这样不就僻静了。”顾横洲转头,看向贺西楼。
贺西楼低笑,想伸手揉一揉顾横洲的头,又知道他一定会生气,最终凑近了些,“师尊真是聪慧过人。”
顾横洲莫名地看他一眼。
山脚下传来呼声,两人望过去。
观澜江畔的那片空地上,缓缓走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想必就是燕明城城主,徐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