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顾横洲醒来,挥开锦绣雕绸的床幔,从床上坐起。
屋里充斥着沉水香清淡悠长的味道,沉水香能够安神助眠,温养身体,自从贺西楼当上仙尊之后,便将原本顾横洲常用的普通沉水香全部换成了极品沉水香。
其实顾横洲用沉水香,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味道。
后来贺西楼知道了,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法子,把顾横洲所有衣服都用沉水香仔细熏过一遍,这样即使离开卧室,也会时刻被清透香气围绕。
顾横洲下了床,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温和声音:“师尊,醒了吗?弟子伺候你洗漱。”
顾横洲一惊:“贺西楼?”
“是,师尊。”
顾横洲皱眉:“你如今已是仙尊,不必如此。更何况,我从未让弟子侍候过洗漱,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门外似乎顿了顿,低声道:“师尊……过去这一个月来,都是我帮你洗漱的……”
顾横洲愣了一下,这一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是贺西楼强行喂他喝茶,接着就是贺西楼要给他洗漱。顾横洲真的害怕,贺西楼某一天突然又提起什么,说这是他昏迷一个月的时候做的。
顾横洲想和这一个月的自己划清界限:“不必了,不用你来帮我,我自己就可以,你回去吧。”
“师尊,那你开门来拿一下热水,我这就回去。”贺西楼声音恹恹的。
顾横洲打开门。
贺西楼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精巧的银盆,盆沿上是松涛春波纹,盆中的水正在冒着袅袅热气。
他在氤氲升腾的热气后面,清润温和的笑容也掩不住眼里淡淡失落。
顾横洲眼神瞥过贺西楼肩头,眼神一暗。
顾横洲注视贺西楼的双眼:“你在我的房外,站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贺西楼垂下眼。
顾横洲猛地伸出手。
近在咫尺的距离,贺西楼下意识往后退,顾横洲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手指一夹,就从他的怀里夹出两张残破的符纸。
贺西楼懊恼地看了顾横洲一眼,徒劳地解释:“师尊……这是我之前用过的……”
顾横洲挑起眼,一副“你继续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理由”的表情。
贺西楼老老实实闭嘴。
顾横洲看着这两张符纸,残破的符纸上,只留下几道朱红符咒,但这也能让他看出来,这是最简单的火灵符。
贺西楼看顾横洲沉着脸,辩解道:“也没等很长时间,我知道师尊一向有晨起练剑的习惯,我是掐准着时间来的。”
贺西楼手里端着的银盆还在冒着热气,初春之时,春风尚且清冷,一张火灵符能让银盆里的水热半个时辰,两张火灵符就是一个时辰。
贺西楼在他的门外,足足守了一个时辰,等待他起来。所以贺西楼的肩头,才会被晨露打湿成一片。
风寒露重,肩头一片深色水痕。
顾横洲瞥了一眼贺西楼,“掐准着时间?”
贺西楼沉默了一会儿,彻底坦白道:“师尊大病初愈,我有些担心……又怕来得晚了,你已经开始练剑,索性就早点过来……”
顾横洲一时无话,顿了顿,才说:“你进来吧。”
贺西楼点点头:“师尊,那我把水放在屋子里,放完就走。”
……
顾横洲沉默片刻,不得不亲手打自己的脸:“我确实还挺需要你帮忙的……你来帮我洗漱一下吧。”
贺西楼恭恭敬敬:“是,师尊。”
贺西楼说他伺候了一个月,还真的不是白说。贺西楼的动作轻巧迅速,拿来巾帕、灵盐,帮顾横洲洗漱干净,又从衣柜里拿出外袍,给顾横洲穿上。
顾横洲原本还担心,贺西楼会不会借机做出“逼他喝茶”之类的事,但贺西楼规规矩矩,一点出格的地方都没有,反而是从头到尾一直绷紧神经的顾横洲,显得疑神疑鬼。
顾横洲坐在灵镜前,看着贺西楼拿着沉香木梳子,认真地帮他梳头挽发髻,动作轻柔又专注。
“贺西楼。”
“师尊,怎么了?”
顾横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一个月来,我都住在你的寝殿?都是你照顾我的?”
贺西楼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坦率:“师尊,当时你受伤昏迷,我情急之下,将你带回寝殿。那时担心魔族会趁机伤害你,所以都是我亲力亲为。”
“那你除了帮我洗漱、喂我喝水之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