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繁文缛节倒是其次,主要是,每打下一块区域,夜晚总是大毛那里更热闹。
什么名士啊,美女啊,都往他的营帐里钻。美女不是二毛的刚需,她也不怎么羡慕,但是谋士可不是啊!虽然她的脑袋瓜挺好使的,可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工作,得有个人分忧才行。
打的地盘越大,这个问题越险峻。更何况对未来,二毛还有满腔雄心壮志。
事实很不如人意。虽然二毛走的智将路线时髦度更高,但人们还是固执地认为,有把的就是比没把的强。
这让二毛非常郁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爆发且变态了。你们不来就我?我就来就你们!胡搅蛮缠呗,坑蒙拐骗呗,强抢民女呗。她发挥了老朱家世代相传(好像大毛没传到)的不要脸精神,什么招式都使,终于网罗了一票智力出众的脑子。
再回到朝廷这边。它本来就是日薄西山,随着两毛爹对起义军派系的整合,更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些大家族在保存实力,不想出人也不想出力,反正大家都知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不管龙椅上坐着的是谁,他总要有人可用吧。用谁呢?他们是瞧不上起义军的文化底蕴的,觉得只有自己这种全方位教育过的精英才能抗住事。
也是,论读书,谁能读过世代书籍垄断的家族呢。
还有好些号人,受皇帝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行为摆弄够了,决定自己家带头上位。剿匪的呼召就当没听见,自己拎着私兵偷偷训练。
要不,就直接待在家乡不动弹,安安稳稳地做一方豪强,日子也相当于诸侯王了。
这些林林总总的理由导致了,就是起义军现在直奔都城,把皇帝赶下台了,他们还得满世界打新起来坐镇的豪强,把对方都一个个都给按下去,治的服服帖帖的了,才算真正一统天下。
由是大毛和二毛开始分兵作战。这时的意义又与以往很不同。他们的父亲称霸天下的气象越来越明显,这就使得臣子们纷纷在他的孩子身上压注,毕竟押对了就是从龙之功,收益巨大。
大毛身上有一种大巧若拙的风范,兼心胸宽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舆论中很受好评。缺点就是,心眼比较直,不大会使些弯弯绕绕的,适合和手下共患难,富贵了就难以平衡底下人的势力。
二毛的技能点就点的比较全,爽朗的面孔下有一肚子坏水,一个人长了两个人的心眼,但是又不过分玩弄权术。既能公正处事,又有四两拔千斤的功力,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除了一点,她是女儿,而不是儿子。
过去千百年来的价值输出究竟在人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男人做什么,女人做什么,好像从他们出生起就被分配固定。
若不是这天下乱了一遭,很多优秀的女将领未必能出头。
但乱世归乱世,一旦恢复安定,旧规矩的惯性会把人们的思想扯回到原来那套。
回京之后,一切提上议程,登基大典已经在着手准备。二毛冷眼瞧着探子传来的消息,知道他哥手下的几个谋士成日里眉来眼去,怕不是要先发制人。
漫长的岁月没有改变兄妹俩的情谊。大毛一直是那个自己吃闷亏却待她极好的兄长。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二毛的雄心勃勃不会使她甘于居人下,大毛身处的位置也会使他周围的人催赶着把他送上皇位。
矛盾就在那里,坚硬无比,也突兀无比,不可能通过温情融化。
退让从不是二毛的处事之道,她如果想要,就一定要得到,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至于权力到手之后,怎么化解兄妹之间、父女之间的龃龉,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选择权在自己手上,她自然能做个明主,给所有人一个体面的交代。
在二毛的人生信条里,妥协之后任旁人安排她这个碍眼的竞争对手,这种选项是不存在的。
她从不把主动权放在别人身上。
所以她从容不迫地赴宴,即使知道这是鸿门宴,也一路谈笑风生,宛如未察。
当那个中年谋士突然摔破酒杯,并试图以此为号时,他惊骇地发现涌入的兵士并不是自己安排好的人……
现在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横着一把利刃,是说正事的好时机了。
二毛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大哥,这王位我也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