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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2 / 2)


凌熠懒得和这帮酸腐贵族争论,只是稳稳地站在哪里听着,直到陈霖一句话直直地戳进了他的心里。

只听那老东西竟然言辞恳切地进言道:“陛下,且不说南疆局势有无变数尚未可知,此时抽调兵力到北疆实在是不够稳妥,再者,丞相与燕国端阳王爷私交甚笃,难免……”他斜瞟了凌熠一眼,说道,“难免有私心呐!”

凌熠又惊又怒,心想:“这些老东西莫非是真疯了?想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也就罢了,竟然连赵伯霈一起咬?”

凌熠突然觉得可笑,他居然还一心想着淡泊名利、息事宁人?这帮不长眼的老东西,还真当他是个谁都能来捏一把的软柿子不成?

那几束直直射进大殿的阳光慢慢褪去了带着暖意色彩,浓重的乌云突然覆盖了天空,那刚刚升起来的太阳一下子显得单薄了许多,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大雨如期而至。

一时间大殿上的争论声都寂静了下去,唯闻天地间无边无际的雨声,唰唰不停。

凌熠听闻此,心里有些猜测便有了答案:那天晚上在骊阳碰上的刺客,定是这老东西派来的。

当时听到声音应该是有六个人,但是最后冒头的只有五个,当时光顾着赵伯霈受伤了,忘了还有一个人没处理掉。现在看来铁定是那人回来说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当时他看没看到他那一团黑雾,若是真被这老东西看到了,指不定以后还会编排。

他迅速在心里理一下头绪,然后转过头,看着陈霖笑了一下,旁人或许不觉得有不对之处,但陈霖确实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凌熠那双异色瞳孔里漩涡一样暗黑的成分。

凌熠朗声说道:“不瞒陛下,端阳王爷乃是微臣师兄,私交算是甚笃不错,但勾结外国之言不知从何说起,微臣提议与燕国做联军,只是为了守护我北疆安定,绝无二心。倒是……有一问困扰微臣许久。”

荆临天难得听他有问题,奇道:“不妨说来听听。”

凌熠接着说道:“微臣此去南越,听闻南越巫毒传入已经足足有半年之久,算来大概是从去年九月开始的,当时陛下为何没有听闻来报?”

荆临天也不傻,眼珠子一转就意识到了问题:定是有人在其中作梗,不想让他听到这个消息!

南疆有能力从根本上压下这件事情的,仅有南疆总督韩韬一人而已,那韩韬是韩家长子,在南方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当上土皇帝了,压住个消息自然是不难的,再者韩家可是与陈家大树盘根交错的另一棵大树,这两大家族关系纠缠不清,利益往来明眼人都一清二楚。

凌熠无心搞明白他们谁的女儿嫁给了谁,也不想知道谁是谁的堂兄表姐,他只知道这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早就知道使他们暗中勾结搞鬼,他无心争权夺势,也无意趟朝堂深水,但这些人三番五次逼迫他,实在是孰不可忍。

陈霖原本怀疑凌熠早就对此有些猜测,但是凌熠看起来始终没有任何一点要借此弹劾的打算,这才压下了心中疑虑,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如今被凌熠这么□□裸地捅了出来,一下没缓过神来,怔住了。

陈霖回过神来,强忍惧意,惶恐地看向荆临天。

即使是陈霖老眼昏花了,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荆临天面色不善,只听荆临天一拍案,说道:“明天宣南疆总督觐见,朕倒要问问他这个地方衣食父母官怎么当的!”

凌熠看着陈霖长眉一挑,嘴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又转过目光,直视正前方,带头跪下,道:“北疆战事刻不容缓,雨季将来,若再拖下去,恐怕变数将生。”

或许是因为有狗官在前衬托,此刻倒显得凌熠这有通敌嫌疑的不那么扎眼了。陈霖一心怎么反转局势,无心和他接着逞凶斗狠。

荆临天当即下旨:“凌卿任主帅,持御剑,见剑如见朕,可先斩后奏,亲征北疆,即日启程。”

凌熠带头跪下,道:“陛下圣明。”

荆临天许是被气得不轻,拂袖而去。凌熠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正看到陈霖盯着他看,凌熠照旧弯了下腰,算是打过招呼了,礼毕便要走,身后响起了苍老的声音:“相爷一鸣惊人呐。”

凌熠回头,笑道:“不敢当,不过有句话大学士还是要记得啊”,他笑意更深,“树大招风呐。”

凌熠说完又轻轻冲他点了下头,礼数周到得恨得人心痒,随后扭头迈开长腿走了。

陈霖气地双手在衣袖里发抖,但凌熠这人几乎没有死穴。他全家上下只有一个妹妹,被他保护得极为周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盘根错节的家族关系,倒是一身轻松,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陈霖咬牙切齿地回了府,避开旁人闷声喝了好几杯酒,那双抓着酒杯的老手都颤抖不停,吓得一边伺候的陈夫人连连劝他心平静气,忙问道:“老爷,这……这是怎么了?”

陈霖没理会她,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黑着一张脸喝道:“快,快去把那天那个小子叫来!”

陈夫人哪知道他说得是哪个小子,但为了先哄住陈霖,她没细问,只好先连声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先喝口茶等一下。”她拿过陈霖手中的杯子,将茶杯换进了他手里这才放心出去找人。

陈夫人出去低声问了一个陈霖心腹,那人一听便知道陈霖是要找在骊阳从凌熠shouxia幸免于难的此刻。他领命离去,不一会人就来了,正是那晚凌熠失误放走的刺客。

这刺客名曰绛嘉,是个南越人,小时候为了躲避南越涝灾才跟着爹娘一路到了楚国,可能是因为南越人天生骨子里带毒,他竟然无师自通了巫毒之术,并且还颇有几分造诣,机缘巧合被陈霖捡了回来,收入了座下。

陈霖在绛嘉快要饿死路边的时候救了他,又对他有知遇之恩,宛如他的再生父母,因此他对陈霖自然是要多尊敬有多尊敬,见了陈霖就差三跪九叩。他一进门行了一遍大礼,才惶恐地抬头问道:“大人,可需要绛嘉效劳?”

陈霖稳住声音,清了清嗓子问道:“那日你只看到凌熠和赵伯霈在一起?”

绛嘉灵光得很,闻言立刻搜寻了一下回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打了一个寒颤,缓了一缓才镇定下心神说道:“那晚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凌熠他当时虐杀五个兄弟的时候,十分轻松,他只是一挥手,他们五个人就像是被什么扯住了脖子一样动弹不得。”

陈霖心里生出了一阵寒意,他早觉得凌熠不像善茬,那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天地运势仿佛都是顺着他来的感觉。有那么多次,任谁看都明明是死局,但偏生总能让他走出生路来。这一次两次是运气,三番五次就可能并非是凑巧。

莫非这姓凌的当真……是个妖孽?

陈霖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可曾见过此等妖法?”

绛嘉细细思索了一番,才摇头道:“没见过。”

陈霖又问道:“你可有法子杀这妖孽?”

绛嘉眉头一皱,说道:“我曾看过一本我爹随身带着的书,据说是先人留下来的典籍,记载了一些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妖物,提到过一种善使火焰的妖物。但消灭之法……倒是没有提过。”

陈霖昏花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歹计又上心头,他笑道:“可能寻得此法?”

绛嘉再次行了个大礼,单膝跪下,抱拳道:“凌熠与我有不共戴天的血仇,我必定全力以赴找出这方法,必当为大人除去祸害。”

当年绛嘉他爹是个病秧子医师,他娘一个人照看他爹和他实在费力,逃难临走前还把他那不过五六岁的妹妹送给了别家。后来绛嘉按他娘的遗愿回南越找回妹妹,却听说那一片村子已经在黑水河一役被凌熠顺便一把火烧得精光,连只蚂蚁都不剩下。

此仇不共戴天,唯一命偿还一命才能解心头之恨。

陈府这一声宣誓纵然是耳力过人如凌熠也听不到,他一身鲜亮的玄铁铠甲一穿,大红色战袍随风猎猎作响。前几日奔波的风尘一扫,黑底火字旗一立,又是一个茕茕孑立的黄金战神。

荆临天亲自登高墙目送凌熠北去,凌熠在城下大喊一声:“开拔!”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方开进,昨日那一场倾盆的大雨倒真是应了大雨不常驻的说法,不过几个时辰,就雨过天晴了。倒显得那一场瓢泼仅仅是为了映衬凌熠一句“雨季将之”而已。

出了京临百里,谁也没有注意到,最后面有一个士兵被人一刀毙命,连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随后杀手换上了士兵的衣服,混进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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