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越国千仞】
凌熠带兵一路几乎没有遭到南越的有力抵抗,南越即使是有北契这样的强大盟友,也是远水不解近渴,等到凌熠一路向南直逼南越国都千仞的时候,南越的消息才堪堪传到了北契。
北契倒是信守承诺,当即发兵数万攻打楚国北疆遂莫城,当地楚军不敌,接连败退,还是赵伯霈带着燕云十二骑赶到结了围。但战事依旧胶着得厉害,北契带着报复燕东瀚海关凌熠诡计的心思,来势甚是汹涌。
凌熠从赵伯霈的来信里大概知道了北疆情势,无心在南越耽搁,他无心恋战起来,就彻底丧失了徐徐图之的心思,在千仞脚下休整了仅仅一日便发起了最后的围城之战。
越公知道大势已去,还没等凌熠开始攻城,就城门大开,让东崎煌带着一众朝中肱骨出来投降了。
凌熠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心里的迷雾越来越重,南越想来诡谲,最后一仗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么容易。
他远远看过去,他目力过人,看到城内空无一人,昔日繁华的国都这时候空旷安静得像一座死城。
若是东崎煌以身设套要和他以命换命也不是不可能。
凌熠只身上前,对着东崎煌说道:“东崎丞相这是何意?”
东崎煌出列,冲他了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奉我王的命令来此向贵国和谈,请相爷随我进城。”
凌熠将碧云剑入了鞘,冷笑道:“可笑,如今千仞对我来讲不过唾手可得,哪来求和之说!”
东崎煌坚持道:“还请相爷随我入城,我自有别的好处。”
凌熠见他难得如此坚持,更是觉得城内有鬼:“不如丞相就在这里说。”
东崎煌说道:“我南越在你楚国境内布下了无数的‘种子’,若是相爷不答应和谈,等千仞城破之日,相爷就等着会京临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尸横遍野吧!”
凌熠闻言皱起眉头,东崎煌这话说的虽然真假难辨,但让他用一城人的性命,尤其是京临还有他的恩师,照顾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金伯……他现在赶回京临就是腾云驾雾也未必能有用。便道:“丞相此话真假莫测,京临如何姑且不论,若是城内有埋伏,我这些兄弟们又该如何自处?”
东崎煌料到他会有如此疑惑,从身后的人堆里拉出一个半大的少年来,那孩子看着算是镇定,被东崎煌拉到人前面对楚国大军也没有两股战战,甚至还拿出些勇气来直视凌熠这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楚国战神。
东崎煌拉着那少年的胳膊说道:“相爷,这是我越国储君,是国本也,若是有半分暗算相爷之意,我等死不足惜,国本也得陪着一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凌熠沉默,以然狐疑地看着东崎煌,这人敢直接设宴毒杀他,怎么不敢出这种拽着国本一起玉石俱焚的事情?
东崎煌见他还是不信,一挥手,喊了一句“来人”,身后便有人带来了几百人,身上的衣服皆是破破烂烂,但一眼就能认出是楚国的式样,凌熠眉头又是一皱。
东崎煌语气骤然冷下来,说道:“凌熠,这都是你楚国的百姓和俘虏,你当真要置他们于不顾吗?”说着便从身后一士兵手里拿过刀作势要砍。
凌熠忙喊了一声“慢着”。
这是身后有个亲卫突然上前,说道:“相爷,那个老婆婆我认识,是那天带头说要来拜谢你的,那天我和楚子当值见到的。”
凌熠原本觉得可能是东崎煌找人假扮的,一听这话当即楞住了,心头一沉,打算赌一把,赌越公不会把独子拿出来当诱饵。当即下令道:“张副将带领五千人马在城外守着,我去一趟。”
东崎煌见他来了,十分信守承诺地把那些俘虏放了回来,说道:“我们的诚意相爷也看到了,越公有请。”
凌熠看了他一眼,低笑了一声,说道:“丞相,你知道那天你为什么没能毒死我吗?”
东崎煌身体一震,他愿意为凌熠是没有喝酒,听他这么说,倒像是还有隐情一般。
只听凌熠突然邪笑了一声,那声音轻飘飘地,却像是从地下十八层处传来的古老咒文,生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凡人的毒,于我何用。”
东崎煌一张虚伪的面具终于裂开,露出了见鬼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从原本的黄蓝相间的异色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真像是个古老绘本上的上古鬼神。
他身边的太子终于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镇定,惊惧交加,慌忙之间竟然喊出了一句:“我不想死!”
凌熠大惊,他赌错了!这些老混蛋真得拿太子和一众大臣当诱饵!
凌熠进城时可以拖慢步调就是为了有机会试探这东崎煌和太子,他迅速收起了眼睛里的黑雾,吼道:“撤!”
与此同时,东崎煌强行回了神,几乎与他同时喊道:“关门!”
碧云剑“锵啷”一声出鞘,东崎煌人头应声而落,喷射出的鲜血溅了太子一脸一身,那少年掏空全身拿出的一点气力终于耗尽,直接跪在了地上,扭开头不敢看东崎煌的尸体,一脸死灰。
凌熠还没来得及有下一个动作,就感觉脚下的地在颤动,就像是要开裂的一样,他用力蹬腿,升到半空之中,地面突然开裂,塌陷,地下隐藏的淬毒暗刺露了出来,那些没来得及退出去的士兵纷纷跌了进去,和南越一众大臣,以及那个半大的太子,被锋利的长刺捅了个对穿。
南越阴毒,他还真是低估了!
他闭上眼睛,手腕间弹出一个铁钩钩住了城墙,他顺着那股力直接飞上了墙头,一剑斩了城墙上弯弓的士兵。
他眼睛里的黑气越来越重,他在城墙上扔出一个红色的绸子,火字旗号为令,全军攻城,城墙下顿时喊杀声一片。
凌熠身上散发出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城墙上被他一个天降的不速之客搅得一团乱,城外大军几乎没伤亡就攻上了千仞城头。
凌熠收了剑,回头俯视着城墙下几乎完全陷落的地面,下令道:“都在这里守着,我去会会南越那狗皇帝。”
说着他顺着来时的那条铁丝,身轻如燕地荡到了对面完好的地面上,头也不回地只身冲着南越王宫走去。
凌熠扭头眯着眼睛看城墙上旧旗沾满鲜血和灰尘被扔下去,盖在曾经日日夜夜守护着千仞的士兵尸体上,换上了楚国的旗号。他只身一人,提剑朝南越王宫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公早就知天命,算到有朝一日会有人兵临城下,一举打到王宫脚下,因此特意将宫墙修得高大异常,甚至可能连飞鸟都过不去。宫门也是精钢加固过的,平日管用的攻门器具统统搬过来,在这里也未见得管用。
凌熠站在宫门前,用没有被铠甲包裹住的指节触碰到那朱砂宫门,一双桃花眼里镶嵌的瞳仁变得愈发黑暗,那黑气涌动着,不像是眼眸,倒是像是漩涡,将世间无数裹挟其中,让人看着像个上古的邪魔。
他自言自语道:“区区几尺高墙就能挡住我?”
他退后几步,脚下气流凝结成型,他腾空而起,到半空停止,手指间拉近的弓弦骤然松动,箭头燃起一团鲜红的火苗,他手指间生出的一团难以察觉的黑雾,裹挟着火箭冲天而上。
这一团火非同寻常,凌熠生怕这火不够劲一样,强行灌注了妖力在其中,大有把天地烧尽的气势。
他落地之后,伸手放在了宫门上,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门缝渗透进去,只听咔哒咔哒几声响,坚不可破的大门乖乖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