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纪潇是怎么想的林今棠并未跟林敏儿细说,他第二天走了趟天牢。
纪姣纵然已被牢狱生活折磨得脱了相,也依然是那个擅长伪装的长公主,想从她口中套话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今棠便打算第二日再来。
他回去路上一直在琢磨,他今日开门见山,直接问李愿生父是不是那人,纪姣的惊讶不似作假。
那惊讶不是被戳穿的惊讶,而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但也只是短短一息功夫,之后纪姣便说什么都没反应了。
然而没反应也很奇怪,一般人听到自己身上被安上了一件莫须有的丑事,难道不会急忙澄清吗?
是纪姣死志已绝,所以再多些恶名声她也根本不在意背着,还是说她心虚?
林今棠细想了想,这事不能纠结李愿生父是谁,得把他抛开在外,只试探那两人的旧情。
于是林今棠特地请了位说书先生编好故事,叫司棋拿着“话本”,到长公主面前讲故事。
等司棋讲完,林今棠给了点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故事精彩,感人,郎情妾意,奈何受身份所限不能为人所知,最终郎为妾千里而来,却双双死在乱箭之下,若是在酒楼里讲上一遭,不知道要骗来多少眼泪。”
纪姣冷冷道:“林咏召,你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林今棠没理她,继续说:“只是听客只听到男女主人公间的情深不寿,想不到这背后有多少人被辜负,多少人成为这二人脚下的亡魂,故事总是要省去些细节的,故事也总是成全有情人的。但照我看来,陈郎根本就不会来……”
他顿了顿,半蹲下来,视线与纪姣持平。
他带着点冰冷的笑意问:“二姑母,晚辈有点好奇。”
纪姣估计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提前将头转去了另一边。
“那时你们还是同在一本玉牒上的……姐弟,就不会觉得别扭吗?”
纪姣没有答话,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已经出卖了她的不平静,林今棠起身,又说:“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其实陈郎正在来的路上了,他还是挺重情义的,但是吧,结局你也听到了。”
说完,他便翩翩离开了这幽暗潮湿的牢房。
他前脚刚抬步走出拐角,后头便传来一阵声音,是纪姣手上的锁链重重撞在铁栏杆上了。
看起来是非常生气。
司棋忍不住说:“郎君,您刚才特别像那个……得志小人。”后面四个字几乎听不见。
但林今棠还是半听半猜到了他的话,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才好,不然怎么气她?”
他一出天牢,哪还有方才那满脸恶意的模样,立刻变得闲适起来,好像不是刚从天牢出来,而是刚从酒楼出来:“唔,回家,不知道阿鱼回府了没有,我得同她分享一下今天这事。”
纪潇一回府便从林今棠那里听说:“纪姣与陈樾确有私情。”
她边坐下,边问:“她亲口承认了?”
“倒没有。”林今棠想了想,从头与她说了一遍。
他们听说李愿身世可能有问题,自然第一个想到平凉王。
实在是因为长公主一直不肯开口招认,叫他们始终不解这二人究竟为什么能合作起来。
之前二人都在京城,郡王却丝毫不插手旁的事,只做个开赌坊的闲散郡王,但其实,所有事都是经纪姣之手做的。
郡王想处理什么人,想安排什么兵力,全是纪姣在中间安排,因为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草包公主在干什么,只会把视线放到曾当过先帝嗣子的郡王身上,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异心。
郡王回封地前,朝廷根本查不到郡王身后有什么势力,就是因为郡王从来只需要动动嘴,根本不让自己身上沾半点腥臊。
可是长公主为什么要为他这么卖命呢?她也算集荣宠于一身,没有搞事情的时候圣人都敬她一分,荣华富贵不缺,更没有面临什么天下兴亡的抉择。
她掺和这事百害而无一利。
除非有个别的什么原因让她能不顾利益地牺牲,一心只为达成陈樾的心愿,比如……她钟情于郡王。
所以林今棠直接便在她面前道破她与陈樾有私情,一副信誓旦旦仿佛已从哪里知道了全部的样子。
可第一日或许是李愿那里出了错,没诈出什么,他第二日叫人编话本,则是有点打赌的成分——假如他们真有私情,没准早在还是少年时期便春心萌动。
结果纪姣真的不曾反驳,像是认为林今棠的确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干脆不说话。
那话本故意讲述夸张了些,因此即便有些出入,长公主也会认为是为了编成话本刻意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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