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均为她话里的称呼不赞同地皱皱眉,出声提醒她:“娘娘,睿王殿下是皇嗣。”
皇后一甩手绢:“我孙儿也是皇嗣,结果呢,他小小年纪躺进棺材了!”她说着又捂着帕子呜呜哭起来,“我孙儿啊,我苦命的孙儿啊……”
曲灵均张张口,一时间都不知该说点什么,见曲伯庸瞥过来眼色,还略微一动手指打了个让他别说话的手势,曲灵均索性听话闭嘴,省得再哪句不当心又惹着皇后。
“让你别哭了别哭了,还哭,你不如到街集上哭去,让所有人都瞧见好了。”自皇后进门闹腾到现在,曲伯庸满脸的头疼和厌烦已经掩都掩不住了,“要说什么就一气给我说清楚了,别说几句哭两声,哭,哭顶什么用!”
皇后为父亲的态度也生出几分气恼来,她狠狠一绞手绢:“好,那女儿就直说了,去年我孟宣人还在北境,朝中又议立储,咱们家最能把他齐归城堵得哑口无言的就是有我这孙儿,可当日陛下偏袒,借口孟宣不在京城,非把立储一事又不了了之一次,行,我也认了。后来呢?孟宣回京了,立了军功,他王府里再过八九个月还能多添两个孩子,咱们局势分明一片大好,偏在这节骨眼上,北境又乱,孟宣又过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他儿子就没了,不说别的,就说等孟宣回来了,我这当娘的还没法对他交代呢!”
曲伯庸没说话,皇后便稍稍前倾了身,盯住他:“父亲您说,这是谁的手笔?”
曲伯庸斜睨她:“你不是咬定了你那外族儿媳妇吗?”
皇后不情不愿:“好好好,我先前说她,就当我是火上头了,一时糊涂,如今想来,慕容淑再怎么也不至于拿她自己腹中孩儿当玩笑,况且宫中如何,她的手也伸不进来。”皇后抬手摸摸鬓发,“所以父亲,倘若是宫中的人动手,想是就要方便许多了。我椒房殿好歹是皇后寝殿,宫人再懒怠也不至于就当自个儿是不做活的大爷,蛇虫蚊蚁叮咬之事,素来只从洒扫的宫人身上听闻,别说冒出来这种咬一口就能去了人命的毒蛇,简直闻所未闻!”
“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说是那白绛见咱们家用子嗣来争储君之位,就狠心往你椒房殿投放毒蛇,害了咱们家孩子。”
听父亲语气并不像完全赞同的意思,皇后忙道:“要不然呢?去年说起立储之事的时候,朝中给齐归城那头撑腰的人里头,有人明显就急了,现在慕容淑跟咱们家柔嘉又都有孕,眼看又能添俩孩子,那白绛还不得急疯了,盯住大的这个,先除了去!”
不等曲伯庸说话,她又道:“现在是除了个活生生的大孩子,再容她些日子,她指不定要对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了!”
曲伯庸无奈,只得再给她强调一次:“孩子是死在你椒房殿——”
“椒房殿怎么了!”皇后骤然打断,“谁不知道她白贵妃宠冠后宫,我这个皇后都快被她挤得没说话余地了,她恃宠生骄,宫里人也见风使舵,她想在椒房殿做手脚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父亲、爹爹!您今日怎么总是回护那白绛?您不会、不会还真打算把她收进家门来改姓曲吧!”
“你、你这脑子,你怎么就是听不懂,非得人给你大白话掰扯明白了!”曲伯庸恨铁不成钢,“我回护她?我吃饱了撑的回护她!这孩子要不是死在你椒房殿,他死在宫外、宫里,哪怕是陛下的宣室殿,不用你找回家来,我都早早以此去拿捏昭阳殿了,大好机会,我会放着不用?那样,我们无凭无据,但陛下想护她也是无凭无据,谁也不占上风,我怎么着都要叫昭阳殿那位脱层皮。”
曲伯庸喝了口茶水:“可孩子死在了椒房殿,我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真是昭阳殿做的,我们证据都能拿出来,单凭孩子死在椒房殿这一点,陛下只要铁了心,就必定能护得昭阳殿一根头发也不掉,别说这压根是你近来魔怔的臆想了。现在你要去动昭阳殿?你要去陛下跟前说嘴昭阳殿?你讨得着好吗!”
二女儿脑子不灵光,任何时候都做不到一点即通不言传而意会,平生自诩剔透聪明人的曲伯庸难免嫌厌,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这是曲氏出身的中宫皇后,扶不起也得硬扶。
但气总归不是轻易顺下去的,曲伯庸一通解释费心费力地说完,忍不住低声一句:“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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