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青向四下里看了看,巷子很深,周遭是又黑又高的砖墙,似乎除了走进这座四合院,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茹鹤带着白芜青进了大门,见影壁上题着一个巨大的字:殄。她开始还把这字误认成了珍,心下奇怪,影壁题字,一般都是出入平安,吉祥顺遂之类,很少见题单字的。再仔细一看,是个殄字,颇觉不安。
白芜青只知道殄字组词能组成一个暴殄天物,肯定不是什么好字,在这种地方挂个这样的字,也不嫌不吉利吗?
通过屏门,入眼是一座颇为雅致的小院,院子中央有一棵参天大树,此刻正是绿叶成荫,给院落中增加些阴森幽静的气氛。
院中还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打扫卫生,或悠然自适,或聚在一起闲谈,穿着各异,见茹鹤带白芜青走过来,都很客气地点头打招呼。茹鹤一一向白芜青介绍,这帮人不是她的师兄,就是她的师姐,白芜青一个都没记住。
茹鹤领着白芜青穿过内院,正房的门开着,走进去后,白芜青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似香似臭,还带着一点腻人的甜味,越到内室这股味就越浓。
室内光线昏暗,院中的大树实在不利于采光,房内也没有照明工具,白芜青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就在这里,从房间一侧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她差点把两手拎着的菜都扔出去。
“客人来了吗?好吧,阿鹤,你先出去吧。”
声音听起来是个老头。白芜青看过去,果然见一个老头端坐在黑暗中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仔细看,那老头活脱脱是从清朝人物画像中走出来的。山羊胡,身穿紫红色中式长袍,头戴瓜皮小帽,就是不知道身后是不是拖着长辫子。
不知道是不是在除了电视剧和历史照片以外没见过有人这么穿,白芜青总觉得这人穿着怪怪的。
茹鹤应了一声,出去了,并轻轻带上门。
“请坐吧,桌上有茶水。我身体不好,实在不能站起来,怠慢你了。”老头说,仍是一动不动,他分明说着话,却连胡须也不动。
白芜青小心地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也没敢动桌子上的茶壶,害怕水里有毒。
“你走进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真当是我师妹回来了,嗨,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使……可是,这实在是奇事,奇事啊。”老头的语气很是感慨,但是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白芜青怀疑这个老头根本不是真人,而是内置了ai和扬声器的蜡像。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老头的眼珠子却跟着她的动作一转。
她想了想,问道:“您就是……李秋寒?”
老头笑道(从语气判断应该是笑):“不错,老朽正是李秋寒。”
“那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白芜青小心翼翼地问。
白芜青记得申凛说过,李秋寒不是什么好人,黄茜容就是李秋寒害死的。那么李秋寒见她,莫非是想试探白芜青是否有黄茜容的记忆?如果白芜青表现出她真的就是黄茜容,李秋寒会不会杀人灭口?
不过杀人灭口的话,似乎也不用这么麻烦。半夜三更让茹鹤摸进白芜青家里捅上一刀,白芜青当场就交代了,也不至于再弄个四合院……
白芜青胡思乱想着,李秋寒却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老朽算得黄茜容师妹命中本有一劫,命当如此,回天无力。那一日,老朽却卜得一名凡人女子白芜青命中有劫,似与黄茜容师妹有关,本来派吾徒茹鹤去寻你躲过此劫,却终究未能阻止,甚至令申凛先一步寻得你。唉,最终落得这般结果,也无可奈何。”
李秋寒说话文绉绉的,白芜青听得很是费劲。她又问道:“申凛告诉过我,您和黄茜容曾是时夜道信徒,但茹鹤为何又是太一道弟子?”
李秋寒说:“时夜道不过是民国时江湖中人的组织而已,当初我不过十来岁,也只为了糊口。后来回大陆时,继承了一位前辈的衣钵,便是这太一道,却是正统的道门分支。”
虽然李秋寒说话语气尚算得上亲切,对于白芜青的问题也没有搪塞,但白芜青就觉得跟他说话不太舒服。可能是李秋寒本人实在太像雕像了。
李秋寒忽然又说:“申凛一定对你讲过黄茜容的一些轶事吧。”
白芜青答道:“她讲得很少,因为黄茜容很多事情也没有告诉她。”
李秋寒哧哧地笑道:“黄茜容当然不会告诉她的。因为最终害死黄茜容的,正是申凛。”
白芜青一副黑人问号的表情。
李秋寒问:“你不好奇,当年我和黄茜容师妹在那个地洞之中看到了什么吗?”
白芜青说:“不好奇。”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