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妇人受不住这般噩耗,抱着锁妖囊,终于在将那人拥入怀中,却再也没有温度,只余不完整的森森白骨。
天人永隔。
即使碧落黄泉,也是再无踪影。
程青漾见过生死,历过离别,但他依然经不住这种事情,妇人先是小声啜泣就引得他眼眶泛酸,他带着孟怀归出来,留妇人孤身哀泣。
中午时分,能远望见村民归家,牧渊带着赵绿绮在村子里乱跑,看得见他脸上的笑,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只是孩子的笑。
程青漾坐在门沿上,目光定定望着那边,他想牧渊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也想牧渊能知道实情远远躲开心怀不轨之人。
这个社会不公,人为大,其次才是其他生物,妖魔听着威风,在人的眼里仍然是不入流的畜生。
畏惧,但无敬仰。
甚至,他们只能算工具。
“怀归,你觉得妖魔有错吗?”程青漾突然发问,不是好奇,只是单纯想知道孟怀归的看法。
门沿宽,够坐下两个人,孟怀归本立在他身后,想了想,陪他坐下:“师尊,你觉得呢?”
程青漾喃喃道:“或许他们也并不坏。”
“不可道听途说,不可妄加揣测,是师尊昨日教导我们说的,”孟怀归扯了株草,拿在手里玩,“师尊,妖魔并非全是坏的,但的确有些妖魔心智未熟,不通人性,就像人也有好人坏人一样。”
“可为什么陈庄主会不分青红皂白四处抓妖杀魔?”程青漾下巴搁在膝盖上,侧首望他,眼里全是怜惜。
“师尊,陈庄主或许是大恶之人,但如今就是这样,对妖魔喊打喊杀,我们辨不清谁是谁非。”
“如果,我们在清岷山开辟一个地方让那些妖魔来避难,是不是会好很多?”
孟怀归听着有些好笑,他知道程青漾善心大发,却又知道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甚至根本完不成,到底不忍伤了他的心,孟怀归点点头道:“好,师尊如果想,我们回去和掌门师伯通报一声,在后山或者清岷镇上都可以。”
“嗯,先这样吧。”
屋内哭声渐小,又转为低声啜泣,程青漾敲了下门,柔声问道:“夫人,可需要我们几人在此歇一晚吗?”
妇人声音嘶哑,却拒绝得坚决:“有劳仙君费心,只是家中着实简陋,不便留仙居在陋居。”
“好,叨扰夫人,我们去把牧渊带回来,就先行离开。”
知道妇人心里难受,程青漾也不好打扰她,去村子里把牧渊抱回来,递给他些零嘴果脯,又从储物袋拿出几样法器戴在他和小狼妖身上。
方才孟怀归说这是狼妖,他还惊了一下,只是被悲伤气氛带过去,现下一看,果然与小狗有一点不同,只是不明显。
“哥哥,你们要走了吗?”牧渊抱着小狼妖,眼睛滴溜溜盯着程青漾看。
“嗯,哥哥有正事要办,牧渊记得照顾好娘亲,好不好?”
“好,牧渊最乖了,那哥哥以后还来我家吗?”
“当然,哥哥办完事就过来看牧渊,还给牧渊带吃食。”
“谢谢哥哥。”
见牧渊进了卧房,程青漾抬手挥下一个结界,算是帮妇人守住唯一的孩子,如果陈庄主带人来,他们也能发觉。
“师尊,走吧。”
钟霜暮牵着马在后山入口处等着,后山半腰处有妖气,不知道魔物在哪儿,也只能先去探探。
“走吧,先去山上看看。你们几个小心些。”
“是。”
后山比清河镇那座山大,从下看,密密麻麻种着树,甫一进山,程青漾就感到一阵凄冷。
见孟怀归他们没什么反应,程青漾只当是自己多疑,骑着马在最前面。
山里只有一条主路,差不多一架马车的距离,中午没什么雾气,半山腰也不远,偶尔还能听见两声鸟啼。
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妖魔气息渐重,程青漾边走边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知名的鸟倏忽从枝头飞下,惊起一阵鸦啼。
“师尊。”孟怀归策马上前,喊住他,“师尊等等。”
“怎么了?”
孟怀归指着树林里的一处,隐隐约约能看见黑色的界,依旧很淡:“师尊,那处应该就是我们看见的妖魔气聚集处,整座山都没动静,只有那儿有点不同。”
程青漾盯着那儿,没感受到特别的东西,只是越发阴冷,他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去看看。”
“好,师尊我一人去就行。”
“不许胡闹。”
被呵斥了孟怀归也不恼,罗席夜三人在身后,他也不敢逾矩,只好道:“师尊,那处没路,骑马过不去,我一人去快些。”
“不行,你一人去太危险。”程青漾拒绝他,转身对着另外三人吩咐,“席夜,你带着师弟师妹在这儿看着点儿。”
“师尊,不可,怀归他……”
“无碍,你们在这儿待着。”
交代好几人,程青漾翻身下马,跟在孟怀归身后往林子那处走,林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离那中心处越近程青漾越感到冷。
这次不是他的疑心。
“怀归,你有没有感觉到冷?”
“没有啊。”孟怀归回头看他一眼,“师尊,你觉得冷吗?”
“嗯,说你不来的冷。”
距那处不远,孟怀归不敢把程青漾一人放在原地,想了想,把手伸过去:“师尊应该是对妖魔太过敏锐,这里妖气不重,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师尊你拉着我。”
“嗯。”
这个地方实在诡异,程青漾也不敢大意,直接牵过孟怀归的手,一瞬间,阴冷全部散开,程青漾环顾四周,才发觉这里和他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不再是眼里正常的密林,树叶如同墨洗了般,枯枝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没有杂草,平整的仿佛是刻意为之。
“师尊怎么了?”孟怀归感受到他身子忽然僵硬,急忙回头问他。
“怀归,这里不太对,我拉着你之后没再感到冷,但是这里和我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