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幸好,来日方长。
送走沂舟后,余声上了车,没有先启动。
他点开沂舟的微信朋友圈。
除了一条转发,空荡荡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余声正打算关掉手机时,看到了几个字,呼吸一窒,点开了那条转发。
标题:【女友问: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男友机智回答。】
内容:【看着女友严肃认真的脸庞,我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我在规定时间三秒内筛选了无数种可能性,最终得到了一个可以保命的答案:救我妈是本分,但如果你死了,我会和你一起走。因为你是我的命。】
评论:【求生欲好强的男朋友。】
【真不敢想现实中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之前不是立了法说就母亲是法律义务吗?】
【大家都想多了吧,也就一些女孩子会问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当演什么狗血电视剧吗?】
【但是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友,不管哪一个被放弃都会很绝望的吧。甚至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选择了另一个。】
【…………………】
会绝望吗?
余声恍惚间又想起前些天做梦时想起的那双眼睛。
有时候余声也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干脆地选择了母亲?
带着些莫明的郁闷,余声选择不去公司,而是回了家。
管家很惊讶他这个点到家。
“我妈呢?”
余声有些迫切地想要看到余夫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陈医生来了,正在夫人那儿给她诊治。”
余声加快脚步,走到余夫人卧室前,敲了敲门,随口喊了一声“妈”就进去了。
余夫人慌忙地接过陈医生手里的药,发现来不及藏,就攒在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余声没发现异样,解释道:“公司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
看到余夫人手里的药瓶,他又问:“怎么,之前的药都吃完了?”
“嗯。”余夫人点头应道,视线不自觉地飘忽。
一旁的陈医生见状,朝着余声:“余少爷回来的正好,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汇报一下夫人的病情呢。”
余声颔首,和陈医生一起出去了。
余夫人看着阖上的房门,舒了口气。赶忙把药瓶藏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门外,陈医生道:“余夫人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许久了,只要经常吃药,不受刺激,顺着病人来,就没什么大碍。”
余声面上附和,心中腹诽:顺着她来才是最要命的呢。
送走陈医生后,晚餐余夫人亲自下厨,给余声做了顿饭。
不得不说,余夫人的手艺还是很好的,即时余声下午四点刚吃过,此时也吃得满足。
入夜,无梦。
但这夜,与余声相隔十多公里的沂舟没有睡好。
男人的眼睛紧闭,面容扭曲,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梦里重复着疯狂的女人拿刀扎向他心脏的场景。
刀刀入心。
在女人的咒骂声中,他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钻心之痛。
没有人来救他。
一开始的不能反抗,变成了无法反抗。
直到他和女人一起掉入水中。
醒来时,他隔着湿透的衣服和胸膛抚上了自己跳动的心脏。
男人汗水沾上修长的手指。
指尖所触之地,曾经千疮百孔。
天还未亮,沂舟起身点了根烟。
也不抽,就那样夹在手指间任由它烧着。
烟灰时不时地掉落,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十年前的一幕。
余声拖着他不断挣扎的母亲,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因着过目不忘,这一幕十年前就在他脑海里落了地,扎了根。
于是,这一眼,他惦念了五年。
再后来,这一眼,他恨了五年。
前五年,他向死而生。
后五年,他生不如死。
那种从心脏处开始崩裂,从里及外的碎裂带来的疼痛。
他整整承受了五年。
不是因为别人,也和那个疯子无关,真真切切地是因为余声,只是因为余声。
他开始遗忘了。
可是,明明,明明就差几天了。
他五年的休养功亏一篑。
黑暗的卧室中,沂舟打开了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光刺得他眼睛非常不适。
但他还是忍着泪意,看着余声的微信界面,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
好半晌,直到烟烧到了头,他才回过神来。
忍不住地伸手给余声打了个备注。
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