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声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他白日里处理公司事务就已经筋疲力尽,晚上回来还要安抚他的母亲。
往往一沾床就睡得很沉,再睁眼就是天亮。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
清晨,阳光被窗帘遮挡着。
装修冷硬的房间里十分昏暗。
梦里的声音还未消散。
那人一向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了慌乱、绝望。
他听到他在喊:余声。
十年前的事情他已经很少去想了。
刚刚出事儿的时候,所有人都安慰他说,不是你的错。
渐渐地,他也平息了那份浓烈的自责、愧疚。
他甚至开始遗忘,从两三天想起一回到两三个月想起一回,最后甚至一两年才想起了这一回,这次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他大概还要好久才能想起来那个少年。
不是他的错,不是吗?
“少爷,您醒了吗?”
管家敲了敲门,问道。
余声起身,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阳光顿时争先恐后地倾洒在他的脸上。
听到动静打开了房门的管家又被这一幕惊艳了。
少爷的皮相随了他父亲,经过时间的沉淀更是另人沉迷,少有人能比得过。
管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张更为美貌年轻的脸,但顷刻间又消散了。
“少爷,夫人亲手为您做了早餐。”
管家躬身说道。也不多言语,少爷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一番洗漱换衣之后,余声踢踏着拖鞋下了楼,余夫人已经端坐了许久。
她凝视着儿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余夫人看着儿子吃完了她亲手做的早餐后,便让人拿来了一沓照片。
也不管余声不虞的表情,一张一张翻着相片自顾自地开始说道:“这是你陈叔叔家的女儿,今年刚毕业,是国外知名大学留学回来的,长的也与你相配。”
“这个是我一个老同学的姑娘,年纪大了点,只比你小三个月,但是长的确实端正,而且她父亲最近与我们致世有合作,你要是和她相处相处,对集团也有帮助。”
“还有这个………”
“妈!”
余声不耐地出声,打断了余夫人的叨叨。
余夫人的手一顿,慢慢地把照片拢齐,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继续说道:“去不去相亲,你自己看着办。”
余声咬了咬着牙,还是没忍住反驳:“我不喜欢这些女人!”
这下糟糕了,一旁的管家、仆人们纷纷后退了几步。
果然,听到余声反驳的余夫人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风范,一把把一沓照片摔在桌子上,猛然站起的力度带倒了椅子,撞倒了桌上的餐具。她面色气的通红,指着余声厉声喝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些女人,你还要去找那些男人吗?”
“你要和你爸爸一样,为了男人,连妻子儿子都不要了?”
“还是说,你也要和他一样,和小情儿殉情?”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和你爸爸一样,去找那个沂……”
“够了!”
余声即时地打断了余夫人即将说出的名字。
“管家!”
余声叫着管家,管家会意,上前拉住余夫人,让仆人给她打了镇定剂。
管家带着安静下来的余夫人离开了。
餐厅里终于回归宁静。
余声坐着看着一地狼藉按着额角缓解头疼,忽然想到刚刚余夫人脱口而出的名字。
叫什么来着。
沂什么?
三十二岁的余声,突然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好像渐渐不大好。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他把父亲留下的公司发展壮大,工作一日日地繁重,余夫人还时不时地添乱。他时常犯一些头疼的毛病。
正巧管家安置好了余夫人,出来收拾残局。
“他叫沂什么来着?”
管家的手一颤,划过了锋利的瓷器,落下点点红色。
“沂舟。”
沂舟。
沂舟望南麓,
近岸多巨石。
李复的诗。
的确是个好名字。
余声嘴里念叨着。
难怪自己从前那么喜欢。
余声开始回忆十年前,发现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和沂舟是怎么遇到的了。
是在图书馆还是咖啡馆来着?
余声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突突疼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无畏的思考。
反正人都死了。
再去想也没有意义。
今天的秘书处格外地热闹。
余声在办公室里浏览着手下交上来的计划书,听到秘书处那群女人,甚至还有几个男人在叽叽喳喳地交谈。
真吵。
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头疼又开始冒尖儿。于是他忍不住地给自己惯用的高秘书打了个电话。
“叫她们闭嘴!”
高秘书被自家老板严厉的声音吓到了,悻悻放下话筒,一旁的吴秘书凑上去问:“怎么了,老板有什么吩咐?”
“他让我们闭嘴。”
众秘书默。
吴秘书不怕死地继续说话:“我感觉老板今天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