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上奶后的娃娃安静下来,抽噎着抱着奶瓶吃上一会,再停下来干嚎几声。
荣喜在一旁抽着旱烟,见孩子这边哭边吃的样子,便笑了几声。
李花是越看这孩子越喜欢,抱在怀里怎么都看不够。荣喜见媳妇喂着孩子满脸幸福,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花儿当年难产生下一个死婴,千辛万苦送去医院抢救却被告知再也不能生育。他愧疚自己没照顾好她,几年后好不容易从邻村抱来一个女婴,不足十个月也夭折了。
夫妻俩原以为这辈子与孩子无缘,哪想村长给找到门路,从介绍人老秦那买来了这个孩子。此时见孩子能吃能喝哭声嘹亮,荣喜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晚饭时间过后,南方的天早就黑了下来。但暗蓝色的天幕上月色正浓,村长带着一干人等就着月色来到荣喜家。
村里要年末才能通上电,荣喜给屋子里点上煤油灯,一圈围着火炉的人在暗黄色灯光下喜笑颜开。
几个大婶围着吃饱喝足睡得正香的娃娃,和李花讨论着养娃的经验。而一旁荣喜村长和一干男人坐着聊天。
荣军问荣喜:“喜哥,给孩子取名了吗?”
“取了取了,早在去接孩子之前我和李花就想好了,咱村到孩子这一辈是思字辈,再就是希望娃娃以后遇事能持之以恒,健健康康长大,所以第三个字取恒。”
“思恒,不错。”村长嘬了口旱烟继续开口道:“荣喜啊,咱村就你上过高中,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荣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有的事,我呢就会写点字,还不是和大家一样在田地里挣口吃的,没啥,没啥不一样的。”
他旁边一汉子笑了笑接话:“上次给你说入伙咱生意那事,你考虑的咋样?咱可就缺你这样懂文化的人啊!”
荣喜一听他提这事就犯难了:“村长,我很感激你给牵线,让我们两口子终于有个孩子,你看,这念想有了,家里什么的都需要我来做事,生意的事……实在是不合适我。”
“怎么不合适?我们这生意赚得不多吗?可不能养活你一家人吗?”
“是是是,我知道赚钱不少……可是我……”
见他为难,村长阻止了还要劝的汉子:“好了,既然荣喜不同意,咱也不能逼迫人家。”众人面面相觑,便不再多言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继续聊了。
李花正和隔壁陈嫂聊着娃娃尿布的包法,晃眼看到从了陈嫂身后探出小半身子张望的荣希。
“我刚才就注意到小希这孩子,他一个人来的吗?”
陈嫂回她道:“之前来这里的路上从小希家旁边过,我看他在门口蹲着,问他干什么,说是想去伯母家看弟弟,我就带着他来了。”
李花了然地点点头:“是这样啊,那他妈妈呢?”
“不知道,当时他家门关着,也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不过……”陈嫂习以为常地接着说:“那屋里尹美一直在哭。她家那情况也是,大虎是个哑的荣达是个混子,真是造孽啊!”
几个妇人摇摇头,而荣希对于正在讨论自己家事的大人们所说的话全无反应,只是慢慢挪到床头去,静静看着包在毯子里睡觉的娃娃。
小小的娃娃脸圆圆的,被包成一团扯着小呼噜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看得荣希手痒想去戳他的脸。
夜色渐浓,来家里做客的人陆续走完,李花给床上睡得扯小呼噜的娃娃盖好被子后,将村里几家送来的鸡蛋补品清点放好。荣喜给炉火填上稀煤封闭,两人洗完脚先后上床睡觉了。
而村子另外一边却没有这样静谧美好的场景。
荣达进了自己哥哥嫂子的房间,只一个眼神就让身为哥哥的荣虎低下了头。李尹美躲在床角抱着头哆嗦,荣达边解裤腰带边向床上走去。荣虎见他动作,赶忙抱起地上的儿子跑去另一个屋关上门。
将儿子放在床上,荣虎便听到隔壁传来媳妇的惨叫,接着是弟弟的辱骂和喘息声。他搓搓裤腿,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却没有一点勇气去阻止隔壁房间正在发生的暴行,只好僵硬地转身,向看着自己的儿子做出不要出声的动作,双手捂上他的耳朵。
荣希不明所以地看着父亲,这几乎每晚都会发生的事情,早已让还不明事理的他麻木,就连每次父亲脸上的痛苦都分毫不差,他不太明白,但从村里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行为中,也清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