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熹微,华清宫外的海棠花开的浓艳,似胭脂点点,引人入胜。
华贵妃用完早膳不久,就来了一位门客。
她更衣着整后,月琴将帘子拉开,她一抬头就看见一名打扮素雅的女子,样貌清丽脱俗,女子有一双温顺的眼睛,只是眼尾处天生低垂,看起来有些怯弱胆小。
那是淑妃,只比她晚进宫两年。
“今儿怎么来本宫这了?”
华贵妃在她右边落座,淑妃一见她,便笑容满面,道“可不是来贺喜娘娘吗?”
“三殿下文采过人,听闻皇上今早在朝廷上赞扬三殿下呢,妹妹想,三殿下如此早慧,多得益于姐姐教子有方。”
“恰好前几天妹妹得到样好东西,叫月如意,玉质细腻,是难得的好物,所以拿来给姐姐,不知喜不喜欢。”
有宫女上前,将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果真躺着一柄质地极好的如意。
华贵妃轻啜了一口茶,姿态从容优雅,流露出来的情绪很淡很淡,“你倒是大度,向来不与人计较。”
淑妃不在意的笑了笑,在这腥风血雨的后宫,唯有不争宠,不与人较劲,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老七今日可有去上学堂?”
“今日才去。”
小酌一口,淑妃抿了抿唇,无意间看见外面娇艳的海棠花,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姐姐,今年的秀女也该到进宫的日子了吧?”
“是,也不知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儿。”
……
儒风学院。
今天,魏谨见到一个面生的人,说是面生也不大准确,应该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那少年,他记得在掌刑司见过。
少年着一袭灰衣,上面银丝勾勒暗纹,精细华贵,他从进门时就没说一句话,而其他人也似乎没有搭话的意思。
他的位置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阴影覆盖在他身上,沉默的气氛,显得人更加孤僻阴郁。
少年旁边有个人大约是想去搭话,张开嘴还没说话呢,就被一道寒刀一样的目光震慑住了,后者默默地收回手,讪笑着坐了回去。
魏谨暗中观察了一番,百无聊赖的想,这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
然而听周围的议论声中,他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八皇子,魏怜。
魏怜出身卑微,为通房宫女所生,因为血统不纯,皇帝并不宠爱他们,仅此一条就足以让他的命运被人踩在泥里。
而且,他之前听说,有位皇子被皇帝下令幽禁在瑶华宫一个月,昨天才出来,想来应当就是魏怜。
被幽禁的原因是打架,打伤了史官之子。
他有些吃惊,更多的心里不是滋味,果然,不同的孩子犯了错,接受的惩罚都是不一样的。
史官之子……就是那个胖胖的小墩儿,今天没来。魏谨恍然大悟,他见到魏怜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个人啊。
魏谨瞥了一眼前边的白色背影,撑头看了会儿书,然后打了个哈欠。
窗外的树叶微微摇晃,影子在墙上斑驳,春困秋乏,清爽的风吹着,直让人想睡觉。
他抹去眼角困倦的泪花,软软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再坚持几秒就散学了……
“……”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魏谨感觉整个人像是得到重生一般的,他缓缓睁开眼睛,视野朦胧,刚好望见一抹浓烈的残红。
他猛然坐直身子,往四周看,就发现沐浴在黄昏余辉里的学堂,此时空荡寂静。
倒也不是说只剩他一个人,还有……
“醒了?”
一道潺潺如流水般动听的声音响起,魏谨偏头看去,发现沈惑就坐在他旁边,拿着本书,头也不抬,口中不咸不淡的问候。
晚霞披在他身上,仿佛仙人羽衣。睫毛不长不短,落下淡淡的阴影,此时,他敛着眸,连终日清冷的气息都在这温柔的霞光中变得温和起来,总的来说,是有那么点烟火气了。
“你怎么……么不、叫我?”
魏谨差点忘了自己是谁,猝不及防和一双清凉通透眸子对上,他下意识便改口。
“看你睡得香沉,便没有唤你。”
魏谨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只是心里感觉有些怪异,听对方这话到好像是某种理所当然的事。
沈惑侧身,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语气熟稔的问:“要走了吗?”
“等、等,等一下,我急!”
这时,魏谨才迫切的感觉到自己迫切的需求,连说三个“等”,忽略其口吃,竟能充分表达其焦急的心情。
抛下这句话,也不等对方应答,直接夺门而出,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堵肉墙,魏谨捂住红了的额头,看到对方往后趔趄了一下,看来也撞得不轻。
“你、你没事吧?”
对方把手放下来,魏谨看清了那人的脸,那双阴沉的眼睛,疏离的气质,竟是今天刚来的魏怜。
魏怜额前碎发有些凌乱,却不理他,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魏谨汗毛竖起,就像是被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盯上,叫人动弹不得。
只是,魏怜似乎只是蔑视他,然后便往走廊另一边走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忽的眼前飘过一抹素白,一只冰冰凉凉的手覆在他额头上,沈惑蹙眉,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走路不看,撞柱子了?”
听着他的话,魏谨只觉得比额头上的手还要凉,“休、休远,咱咱走吧。”
沈惑眉眼微动,面无表情的脸上,硬是让他瞅见一丝无奈的味道,只听沈惑道,“没大没小,叫哥哥。”
“休远!休远……远!”
不叫不叫,他偏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