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下课铃响起,老师还没说下课,安静了一节课的班级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而变得躁动不安。
顾朝明刚睡醒,坐在位置上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随即又打了个哈欠。
顾朝明抬手扶正因为趴着睡觉而有点歪掉的棒球帽。他不是被下课铃吵醒的,他是在下课铃打响前一两分钟就自然醒了。
似是掐着点,并没有睡着。
但他确实感觉很累,很困,也睡得很熟,却又能像顾涛一样很会挑时候醒来。
果然是一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耳濡目染什么都能沾染上,顾涛这种不知道在哪片土地上学来的特异功能都被他学会了,其他的也许早已埋在他不知道的哪根神经,哪根骨头,哪滴血液里了。
不管他是否想要,是否注意到,它们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他,改变着他,而他却无能为力,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顾朝明忍不住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顾涛。
随意一个与顾涛相关的动作,随意一句与顾涛相关的话语,随意一个与顾涛相关的瞬间,都让他为之防备,为之害怕,害怕有人看穿他的心思。
他害怕有人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尽管家里只有顾涛和他。
这种隐隐的如履薄冰的担忧围绕在他心头,如清晨不肯散去的雾气,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顾朝明将上课睡觉时压着的课本一合,随手扔在课桌书堆的最上边。
老师一说下课,就有准备好的同学冲刺而出。顾朝明一点也不急,等着身边认真听课到最后一秒的岑西立收拾东西一起去吃饭。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走出教室,苏炳不急不忙从教室那头推开挡路的椅子朝顾朝明和岑西立走来。
没走出几步,苏炳发现李兆没和以前一样去找刘小胖,而是和他一样朝教室后门口走去。
苏炳跨大步子,走到李兆旁边:“怂兆,今天不和小胖一起吃饭啊?”
李兆喜欢施灿灿是全班男生公认的秘密,听说李兆喜欢施灿灿喜欢不知道多少年,两人初中就在一个班,李兆盯着她,眼睛都能盯直了。这么喜欢可他就是不去告白,而是傻傻地在后边望着。“情场老手”苏炳对于他这种我就是不告白、你打我啊的做法,简单评价一个字——怂。
怂兆这名字便由此而来。
“他上厕所去了。”李兆说。
“哦。”苏炳应了声,走到顾朝明桌边。
苏炳还以为李兆不走教室前门,改走后门是去找上厕所的刘小胖,转眼一看,李兆停在林见樊桌边。
林见樊坐在位置上抬头看一眼走过来的李兆,从座位上起身。
李兆说:“还有一个人,他上厕所去了,你等等。”
林见樊站起身,听了李兆的话站在位置上没动。
岑西立收拾完,原本还担心林见樊不熟悉学校,不知道去哪吃饭,想说问问林见樊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现在看来有人和他一起吃饭,岑西立收起自己那份担心。
“和新同学一起吃饭啊?”苏炳笑着问站在一边的李兆。
顾朝明招呼还在聊天的苏炳:“走了,吃饭去。”
“我们先走了。”苏炳对李兆、林见樊说了句。
林见樊站在位置上望着三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教室门口。
刘小胖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他们俩,其余的人都已经去吃饭。
教室里一片寂静,夏日的午后没有一点风,尽管头顶的风扇转动,整个教室还是充斥着一股闷热。李兆东拉西扯地和林见樊闲聊,等到林见樊怀疑李兆是不是在故意整他的时候,刘小胖才小跑着出现在教室门口。
林见樊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走了走了。”刘小胖气喘吁吁靠在门边叫他俩。
“你怎么这么久?上个厕所还喘成这样。”李兆语气里饱含着等待的不耐烦。
“厕所人暴多,我好容易才上到一个厕所,怕你们等得不耐烦我跑过来的。”刘小胖解释说。
“厕所都那么抢手了。”李兆开玩笑说。
林见樊在一旁也跟着笑笑。
三人排成一行走在走廊,午后的阳光最为热辣,刚从教室出来,走在阳光下,周身滚烫的空气就凑上来将人包围。
李兆走在林见樊和刘小胖中间,充当他们俩的链接人。
“他叫刘叕,就四个又字一般人都不会读的那个叕,你可以直接叫他小胖。”李兆给林见樊介绍到。
“叫小胖不好吧?”林见樊说。
刘小胖抬手一抹脑袋上的汗,整个人都在发热,笑嘻嘻地说:“没事,都这么叫我,我这名字太生僻了,幸好写起来简单。”
擦擦汗刘小胖又对林见樊说:“我知道你,二班新来的转学生,叫林见樊,昨天我就听说了……”
刘小胖没留意自己说漏嘴,林见樊问:“昨天就知道了?”
李兆替他解释:“他消息灵通,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他。”
“对对对,问我问我。”刘小胖拍着胸脯说。
“我们去哪吃饭?”李兆问刘小胖。
“我随便。”刘小胖说。
“你想吃什么?”李兆又问林见樊。
林见樊眨眨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头绪也没有,能想到的吃饭地点只有一个。
“食堂吧。”林见樊说。
“你想吃食堂吗?”李兆问,“也对,你第一次来,先带你去吃食堂。”
学校外的面店没有空调,顾朝明专门挑风扇下边的位置坐下。岑西立从桌上的抽纸桶里抽出一张纸巾擦额头上冒出的汗。
天气太热,阳光直射,岑西立前额最里层的头发黏在额头,岑西立的手指正将它们与自己的额头分离。
走这一路,顾朝明能感觉自己头顶的汗是如何形成,又如何从他脸上落下的。顾朝明抬手捏住头上棒球帽帽檐,稍微提高一点,让里边空气流通,不那么闷。他怕总是闷着,额头上的伤口会发炎。
伤口有些痒,应该是在愈合,又不能抓,顾朝明挑挑眉毛,动动额头来止痒。
岑西立捕捉到他这个动作,劝顾朝明:“热就别戴着了,对伤口不好。”
“没事,我耐热。”顾朝明说。
苏炳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觉不觉着林见樊有些奇怪?”
“他怎么了?”顾朝明问。
“大课间,我们不是被老陈抓了,他先走了嘛,进教室的时候他就对我这么笑。”苏炳学着林见樊的笑容,做给顾朝明和岑西立看,“就这样笑。”
顾朝明抬头看一眼苏炳。
“他一上午都对着我这么笑,”顾朝明语气颇有些无奈,“我看到他笑也觉得奇怪,我还以为他就对我一个人这么笑,不过听你说他也对你也这么笑,也许他对人就这样吧,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笑。”
“你昨天还说人家癫痫,脑瘫,还有一个啥去了?”苏炳思考着。
岑西立替他补充:“还有痔疮。”
“对对对,”苏炳一连说好几个对,“啧啧啧,顾帅你心好黑啊,诅咒这么个大帅哥得痔疮。”
“滚蛋,我昨天就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