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姓陈,是一个年快半百的中年男人,竟然没秃头也没啤酒肚,更没发胖,只是面容上免不了有皱纹,皱纹有些深。黑发中夹着白发,一米六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要震住全班或者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喜欢威严地背着手走进教室。
最后一节班会课,老陈在铃响后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先大概扫视一圈班级卫生,看着底下几十个正青春年少的学生,一眼就看到后门那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顾朝明,你那帽子还不打算摘啊?”老陈问。
顾朝明一直戴着这顶黑色棒球帽,上课也戴,下课也戴,就是不摘。
上学期都没这怪癖,这学期不知道怎么了。老陈因为这事没少点他名给他做思想工作,还是没能让他把帽子摘下来,问他为什么总戴着帽子,顾朝明也只随意说一句:“帅。”
明显的敷衍,一听就不是真话。虽然听着不像真话,但老陈这个年纪的人觉得顾朝明这个年龄的孩子还真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因为帅而每天戴帽子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年龄差距让老陈对顾朝明的话半信半疑。
一顶帽子的事老陈没有硬逼着让顾朝明摘,而是几乎每天都问他一次帽子的事。
最气人的是前几天问他:“今天怎么还没摘帽子?看得清黑板嘛?”
顾朝明回答:“到时候就摘了,黑板嘛还行。”
到时候就摘了,说的好像他问的不是今天怎么还没摘帽子,而是这果子怎么还没熟,这饭怎么还没做好?顾朝明回答他:“到时候就好了,你别急。”
典型皇上不急太监急。
老陈也不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只是一片好心碰上这个年龄孩子的叛逆,有些忍不住摇头生气。
老陈问一句后没再说他,和同学们说一些班上杂七杂八的事交待班级事务,交待完还有几分钟留给同学做作业。
苏炳趁着班主任说完插嘴问:“老师,我们班是不是要来转学生啊?”
老陈有点惊讶:“嘿,你们消息倒挺快,哪听来的?”
苏炳自然不会说是刘小胖告诉他的,只说:“就听别人说,那她什么时候来啊?”
“你们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今天。”
“我们这关心新同学嘛。”苏炳说。
苏炳说完老陈忽然收起他慈祥带笑的表情,不再和苏炳开玩笑,正经起来:“关心新同学是不错的品质,但我还是想说一次,大家不要搞什么排外主义,不要因为是别的学校来的或者和别人不和就排斥、殴打人家,更不能欺负同学,听到没有?你们两个。”
老陈不用点名,大家都知道老陈在说谁,纷纷扭头看向顾朝明和苏炳。
顾朝明似是不闻,苏炳觉得冤枉,大声喊:“我又没欺负同学,我这样的好品德学生怎么会欺负同学。”
原本是说他两人,既然苏炳回话了,班主任就特地对他说:“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和尤鑫打架把人打成那样。”
说完又面对全班同学叮嘱:“我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更不希望在转学生身上发生,听到没有。”
苏炳翻了个白眼,那是尤鑫自找的。
提到顾朝明、苏炳和尤鑫打架的事,班上投向苏炳和顾朝明的目光有所转移,一大部分因为带了尤鑫两个字都不约而同转移到顾朝明身边安安静静听老陈说话的岑西立身上。
岑西立从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面对聚集在身上的目光,他不像顾朝明一样会直接瞪过去,在众多的目光下岑西立只感到窘迫。
岑西立面颊微有些烫,他显得局促又坐立不安,他想逃,却又没地方可逃,只能紧张地不断抠着手指。
顾朝明看到岑西立低着头不断紧张地抠着手指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顾朝明打开岑西立互抠的手,微皱眉头“啧”一声,有点嫌弃地对岑西立说:“还扣,手指甲都扣没了。”
岑西立抬头看向他,顾朝明却转过头,目光凶狠,面色不善地回望朝岑西立投来的眼神。
顾朝明沉着面色,不管善恶,一下便将班上那些投过来的眼神通通都吓了回去。
其实岑西立并不希望顾朝明为了他去这样对待同学,顾朝明看起来凶,说话也呛,但笑起来很暖,像暴雨后的彩虹。岑西立一直觉得顾朝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和苏炳一样。
他们俩都在他被人议论、被人远离的时候帮助他。
吓退投来的眼神,顾朝明收起满脸的凶狠转化为一声不屑的鼻笑,转过头看岑西立。
看到岑西立正盯着他看,顾朝明搭上岑西立的肩,笑着搂过他:“看什么呢?”
岑西立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心中泛开一阵暖意。
短短的几分钟过得很快,顾朝明还搂着岑西立,下课铃就已经奏响。
和顾朝明约定好一起去看他女朋友的苏炳在下课之前早就收拾好书包,下课铃一响就背着书包狂奔过来,绕过顾朝明后边的空桌跑到岑西立身后,从后边一把抱住岑西立。
苏炳面带笑容,一只手环过岑西立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岑西立头上一通乱揉,把岑西立柔软顺滑的头发揉乱。
顾朝明感觉到一个人影飞奔过来,奔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上,不用想就知道是苏炳那傻子,还奇怪今天岑西立怎么没打他。
以前苏炳这样抱他,岑西立直接一个后肘击过去,让苏炳捂着肚子直叫唤。
今天倒是没听见声响,转头看岑西立还笑着。后肘击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当顾朝明拉书包拉链的时候,成功听到苏炳捂着肚子叫唤的声音。
“小西立下手真狠。”苏炳捂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