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深知,不论何物,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便如她之余此前的昌元候,也如方才避免宇文翳窥见自己全颜。
她一愣之下,虽不可避免的有些许羞怯,却也毫不动色的浅浅一礼,声音尽量平静道:“王爷说笑,此是摄政王府,是王爷的府邸,妾身是王爷的姬妾,王爷自是想来便来,想留便留,不论如何,与妾身无碍。”
虽然她心有计较,但此刻,事情已是由不得她,是以只能以言语稍作余地。
宇文翳听罢,自然不难听出其中深意。
既不抵触,也不迫切。
他不觉看了看苏呦,见其波澜不惊的模样,轻轻低笑了出来,却是转身便走:“夜色甚好,夫人随意。”
话落,他一步跨出柔婉阁的院门,却是又陡然一顿。
苏呦见状,刚刚放下的心又顿时提了起来。
幸好,宇文翳并未再有其他动作,而是回首抬眼瞧了眼柔婉阁牌匾念出一段诗来,正是《鹿鸣》其中一段,为:“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宇文翳念至此处,陡然又看向苏呦道:“夫人入王府为我枕边人,既无小字,那今日,本王便赐你‘德音’二字,夫人觉得可好?”
此一言落下,不仅是苏呦心中大惊,险些失色,便是一直冷脸候在一旁的冬儿也陡然微微色变。
先前宇文翳问询苏姚名姓,她言苏呦,实则并不是她真名。
她真名在家中生变之前,一直为苏鹿。
自家中生变后,她才改为苏呦。
而宇文翳问她可有小字,她同样亦是撒了谎。
身为高门嫡女,自是有的小字,而她曾经的小字,便也同样出自诗经《鹿鸣》,乃是她祖父亲取,也正是宇文翳口中的‘德音’二字!
若说先前一些许可能是巧合,可到如今,实在是令她不得不多想,是否对方早就知晓自己真实身份了?
她心乱如麻,面上却毫不显色,行有一礼道:“多谢王爷赐妾身小字,妾身不胜荣幸。”
“望夫人言行如一方是。”宇文翳低沉道了句,却又转音道:“柔婉阁,往日此院无有主人,倒也无碍,今起既夫人入住,倒有些不当,与夫人颇为不合。既如此,不若自今日起,这柔婉阁,便改做‘鹿鸣阁’罢!”
话落,宇文翳一振袖,领着常随侍从远离而去了。
苏呦见状,只能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赶紧领着众人齐齐福礼:“恭送王爷。”
声音随着淡淡寒风在夜幕下远远送去,回荡片刻,才消失不见。
“夫人……”冬儿见状,有些着急的看向苏呦。
苏呦此时却是镇定如常的摇摇头,而后对其余人道:“夜色已深,各自安歇便是。”
众人领命而去,苏呦才带着冬儿回房。
春兰却是隐在众人之中,望了望苏呦,又不觉看了看摄政王离去的方向,眸中精光闪烁。
来至摄政王府,以她的玲珑巧思,自是早就将府中情况浅浅的打听了一遍。
知晓摄政王虽姬妾甚多,可真要说受宠的,却是没有人。
她本还有些失望,以为想要见到摄政王很是困难,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好运,方才入得府中,便就见到了对方。
但同时,今日看摄政王与苏呦那番言语,虽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意思,可只看对方不仅来看望她,还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又是赠小字,又是改院名的,就让她越发感到不安。
若她打听到的那些消息为真,摄政王并不怎么宠爱其余姬妾,那苏呦一入王府,摄政王就前来看望她,说明不管如何,苏呦定然是在对方心里留有印象,若不尽早将这印象淡化,不定日后将成大患!
那届时,自己想要上/位,有这位在前拦路,怕是千安万难了!
想到此,她不觉垂下眼睫,脑海里已是思绪飞转起来。
不多时,她脑海闪过一个想法,却是已隐隐有了计策。
……
屏退其余不相干人等,苏呦与冬儿主仆俩快速回至房中。
方才坐下,冬儿已是皱着眉头急道:“夫人,方才宇文翳那些话,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说到此,哪怕已冬儿的冷静,也忍不住有些惊疑起来。
苏呦自然是知晓她的意思,黛眉微蹙,半响后才是叹了口气:“传闻控鹤监监察天下,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她早就有所预料,可真到了这一刻,心下自也是忍不住有些彷徨起来。
冬儿一听,眼瞳微缩,断然道:“夫人,既是如此,此地决不可久留!若是姑娘愿意,只要你一个吩咐,冬儿马上掩护你杀出去!”
听罢此言,苏呦又是无奈,又是失笑摇摇头:“倒也不必如此。”
她顿了顿:“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一举一动,怕早已是在对方眼中。既然如此,那宇文翳还容纳了自己入摄政王府,不定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与我还有不少好处。”
“夫人这是何意?”冬儿不觉愣了愣,疑惑起来。
苏呦顿了顿,缓缓道:“暂且不易打草惊蛇。不管是巧合,还是对方真知晓了我们身份,不妨再看看。若真是对方已经知晓我们身份了,那到时候,我也不妨与其挑明,宇文翳虽如今贵为大殷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可在此之前,他曾也身为藩外邑王,且那时,他与我苏府也是颇有渊源……”
说到此,苏呦不禁话音一顿,陡然眼眸深缩,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啊,宇文翳曾为邑王时,可是同苏府有过渊源的。
当时她在游历,听闻其人曾遣人入京,欲同苏府求亲!
若是当初事成,今日苏府,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且说不得,自己当面,还要叫他一声姐夫!
可惜,后来不知因何故,此事不了了之。
也就是因此事未成,却偏又有那么丝许渊源,也才导致后来成王逼宫时,忍不住栽赃苏府,设计坑杀苏族了!
她脑海中蓦然将这些事情一一串联起来,不觉悚然一惊!
如此说来,这也就说得通,先前宇文翳连连逼问自己那些事由是为何了!
想到此,她不觉浑身一寒,随即又忍不住苦笑。
看来,已不用猜了!
宇文翳,的确已然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冬儿见苏呦脸色连连变化,不禁关忧追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苏呦看她一眼,叹了声,随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冬儿。
冬儿听罢,也不禁一呆,好半响才生硬道:“既如此,那姑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