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公交回福利院的路上,于姎姎才对于尧坦白逃学的事情,以及她在学校受了多少苛待。
于姎姎说出来这些时,没有过多描述,没有什么过激的语气,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没有埋怨没有委屈。于尧懂,他比谁都心疼。
没有家庭庇佑的他们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没有人能说自己感同身受。
人世悲喜不能相通。
于尧也没法说自己能对于姎姎的遭遇完全感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揪着难受。
“姎姎,真的不考虑回九中了吗?你还有两年就能毕业了。”于尧是想劝她回去的,那是她靠自己努力考上的重点高中。
她该耀眼如星辰,而非暗淡似尘埃。
她是茫茫人海中的星辰,而在他心中,是唯一的月亮。
“你现在入社会,没有能力立足,如今的社会,没有学历是很难有好机会的。姎姎,至少要读书啊,是吧?”
于姎姎咬唇,是,肯定是要继续读书的,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
“你之后也要继续读书的,我跟你一起!”于姎姎端的是一副不可撼动的样子。
于尧叹气,隔了几秒才无奈道:“好吧,那就一起从初三开始,再考高中。但你要想清楚,这反反复复的,就等于你浪费了三年时间,你已经读了一年高中,还要重读一次初三……”
于姎姎立马插话:“我知道,我想清楚了,咱们一起!”
这样也好,他俩又能一起。
时隔五十多天于姎姎终于回到了福利院,一看到她露脸,院长都没顾得上关心于尧,发怒严厉斥责了她一顿。
院长是家里长辈一样的存在,对于姎姎嘴上是责怪,可心里都是心疼和无奈。
看到于姎姎双手互相抠着手指,低眉撅嘴,一副认错的孩子模样,院长也不忍多说她。
这孩子性子淡,但最是让人心疼。
“你呀!有委屈要跟我说啊,不去上学哪里是办法。”
于姎姎立马伸出双手去牵院长的手,“院长,对不起嘛,我一时冲动了,我会再去读书的。”她只有在福利院才有孩子气。
于尧回来,她心里紧绷的弦也松懈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不那么极端,不那么冲动。
“院长,姎姎想跟我一起重新读初三,我俩再一起考高中,您同意吗?九中姎姎是真的不想回去了,那里对她来说太压抑了。”于尧也过去拉住了院长的另一只手。
这位慈蔼的院长微蹙眉,看了看这两个孩子,无奈开口:“唉~反正都要读书,你们要一起就一起吧,从小就分不开你俩。”
“于尧,你回来我们真的特别高兴,以后不能那么冲动了,你现在是个大孩子啦。你看这白白浪费两年,本来再开学你都能读高三的,现在要重新回去读初三。”看着这两年长得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院长语重心长。
“嗯!院长我知道了,我会更努力的。”
“好啦,去洗洗澡。少管所本来跟我说你下午才能回来,我还打算去接你,没想到你提早回来了。我去安排下,把准备的晚饭给你们做成午饭。”
如今能给他们温暖的,真的只有这福利院的一方天地。他们把这儿当家,但出了福利院他们就是别人口中没有家的野孩子。
无法反驳,没有家庭是事实。
有人能给他们温暖已实属不易。
午饭是于姎姎于尧和院长,还有几个从小照顾他俩的老师一起吃的。
饭桌上,有位女老师说,于姎姎没回来的这段日子里,有个男孩子来这里看过两次,自称是她的同学。
他每次都会在福利院逗留一个多小时,询问过于姎姎的情况,还对着公开墙上她的画作看得入神。
同学?于姎姎心想,哪有什么同学会来福利院关心她。
九中没有这样的同学,以前一直也没有。
一丝疑虑闪过,是……他吗?
周瑜霖。
八月中旬,于尧和于姎姎重读初三的学校已经安排妥当,院长丈夫拖了关系,学校条件还不错。两人就等着再过十几天去新学校报道。
来过两次的周瑜霖第三次寻来了福利院。
对这于姎姎成长的地方,他似乎已经轻车熟路。
前段时间,他找去餐厅好几次都没看到于姎姎,询问下才得知她已经离开,但不知去向,所以他来看看她是不是回了福利院。
确实,她回来了。但他惦念的少女正和另一个男生一起,两人坐在花园的廊桥下看书,时不时还互相推搡着嘻笑打闹。
这巧笑嫣然的少女是于姎姎?
他看到的,终于不是她似乎永远不会有变化的冷淡模样了。
可是,不是对着他。
周瑜霖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俩看了许久。
“姎姎,你同学又来找你啦。”一位年轻的老师看到他站着似乎不想过去打扰样子,帮他叫了一嗓子。
于姎姎和于尧默契地同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