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学可能不知道于姎姎,但青春躁动的年纪里,面对她这样的女生,更多人是好奇的、满怀兴趣的。
人最开始总会被美好的事物吸引。
军训邻近尾声的前一天下午,新生迎来了头一次非正式年级聚会,以班级原来的队伍排列,同学们自行小幅度调整,在足球场宽阔细软的草坪上排坐成一个大圈。
有好出风头的,使出浑身解数展示才艺,唱歌、舞蹈、空手翻,甚至连专讲笑话的同学都出来露了一手。
气氛火热间,坐在前排的于姎姎被军训总教官点了名。
实在是她坐那儿有些突出,周围同学基本都肩并肩紧挨着,她的两边儿却留出了半人的空隙。因为是娱乐活动,大家都很随意,于姎姎也取下了遮挡额面的帽子。
她肩背挺直地坐着,帽子端正拿在两手中,并未像其他同学一样用来扇风,神情和姿势根本不似放松,教官才有意让她融入。
于姎姎被点名站起时,引起了六七百人的人群一阵不小的骚动,不远处看热闹的高年级同学们也带着些期待看着她。
“来,同学表演一段才艺吧,放松一些,这么僵直干嘛呢。”教官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于姎姎不缓不急地说道:“报告教官,我没有才艺要表演。”
周围传出些许嗤笑。
教官打量了她一眼说:“别谦虚啊同学,有什么才艺都能表演的,不用紧张。”
“教官,我真没有可以表演的。”
“教官你就别为难她了,她应该确实是没有东西可以展示给大家,毕竟……她的情况,大家清楚。”一道尖细的女声从于姎姎所在的班级发出,看似好心,却带着讥讽。
部分同学哄笑了几声。
于姎姎并没有难堪或者尴尬的模样,她笔直地站立,神情冷淡,直视着教官。
教官轻微叹了口气,这十天里对于她的情况大家都有所耳闻,连本来想打趣新生的高二高三同学,后来有部分都变成了是专程为来看她的,军训时他们就在军训队伍外肆意讨论。
于姎姎心里其实不太好受,大家并不把她当寻常孩子看待,可能也是觉得她野蛮生长,没有好的物质条件,也没有好教养吧。
可惜了从小院长和她的一双儿女对她那么多悉心教导,原来在这儿派不上用场。
她并非不争抢的人,在福利院她也算“扛把子”一个,只是性子比较淡。但现在不想出风头,不代表她没有其他想法。
等等吧,总会有她能展现的机会。
短暂的军训过后,高二和高一正式进入教学状态,高三早就在和高一新生一同报道后,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九中不亏为全市最好的公立高中,学风积极进取,学生的心思也足够活络。
四处洋溢着青春活力气息的校园,各路消息传播地如小型“民间情报局”,高一新生里有个标致的美人——成为了同学们枯燥学习中的一点乐趣。
美人她叫于姎姎,孤儿。
在这同时,一些编造的消息也跟着传开。
她是孤儿,她自视甚高,她好装有钱人,她不屑和他人接触,她走路永远傲气冲天。
这下可好,对于姎姎评头论足的,不仅限于高一年级了,她差一点儿就快要在征战氛围浓重的高三中被全面传开。
各种声音和眼光开始让她不适,她自认为并没有做过引起广泛关注的事,也没有特意吸引他人目光,她对自己容貌有正确认知,但从没觉得自己能在学校受到如此待遇。
况且,这发展的势头对她越来越不利。
消息在高一高二中互通,但这可不像什么受欢迎的表现。
并不能说她引起了全校关注,可将近两千人的校园里,至少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有在关注她,其他的人无非是对闲事不感兴趣,或者听听热闹就过,对她没留下深刻印象。
但一部分人已经足够引起很大的影响。
于姎姎不知道,貌美、高冷、孤儿以及有傲骨这几个点的碰撞,恰好给了年轻稚嫩的躁动灵魂,不小的心潮刺激。
而这不好的就会往更不好的方向驶去。
在食堂,她的饭菜至少被‘无意’打翻过五次,有人借此取笑,有人借机拢靠。
大课间操时间,全校师生一起活动,她被各种球类砸在身上的次数,远超几种球的种类那寥寥的数量。
早操跑步时,明明就那么几个队伍,间隙都不够跑步加个速的,偏偏能有人跑上来精确地撞到她,人数一只手不够数。
老师们多少听到些风声,对此是探究和疑惑不解的,年级主任则直接跟于姎姎进行了单独谈话质问。
质问?!
可她有什么错?
至此,于姎姎算是彻底被异类化了。
她自我安慰着——习惯就好,从小在学校就没什么好待遇。
不过她有时会想——于尧,你看,我还是做不好!你不在,我就是做不好,但……你也被我拖累了。
奋发图强、躁动喧闹、暗潮积涌、平淡如水、沉闷枯燥,高中生活在这各种氛围里展开。
还好流言对于姎姎不能造成太大影响,她的成绩一直稳居前列。
白驹过隙,一个学期也不剩多少时间。
于姎姎被讨论的热度是淡了下来,可也没好到哪儿去,没有朋友没有同伴,她一直都是那个状态——同学不理,老师不爱。
她习惯了孤身独处,而好运也没有宽待她。
想安稳念个书原来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