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艺手上一空,听到他的话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说:“要刀干嘛?”
陈修然嘴唇一勾,语气里满是戏谑:“你是怎么吃橙子的?”
她的眉头皱了皱:“剥皮,然后就这么吃啊!”
陈修然的手在橙子上比划了一下:“把它切成四瓣,这样吃不会更方便吗?”
夏柳艺沉默了片刻,走到冰箱前,手往上一伸,在冰箱摸了一下,然后像是摸到了什么,递给他:“用这个吧,也可以切!”
陈修然看着她递过来的塑料刀,攥着橙子的手微微用力,旋即笑出声:“这不是给幼儿园小朋友用的吗?你们家不会没刀吧!”
她将塑料刀放在茶几上:“嗯,没有,将就着用吧。”
他将橙子切好后,指尖在两端一掰,将手里的橙子递给她,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你不做饭吗?家里不会连菜刀都没有吧!”
夏柳艺接过他手里的橙子,往嘴里送了一片,然后将果皮搁在茶几上:“没有,超市有切好的菜买!”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从果篮里拿过一个橘子,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将橘子的皮剥好:“所以你比较适合吃这个。”
她看着他剥橘子的动作,突然喃喃道:“刀很危险。”
陈修然剥橘子的手一顿。
危险?
是因为四年前握着刀杀死程嘉仕的原因吗?
真的是正当防卫吗?
他收起心底的心思,细细的将果皮剥好,转过头看了眼夏柳艺,意外的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难过。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还好吗?”
夏柳艺回过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用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了一句:“不好。”
陈修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下意识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今天吃药没,我这有感冒药。”她边说边走到电视柜下,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箱,翻了翻。
突然头顶“咔哒”一声,天花板上的灯骤然熄灭,她猛然站起来,伸手想要抓住周边的东西,却踢到电视柜,脚尖传来阵阵剧痛,手一扬,将摆在电视旁高架上的玻璃杯打落。
玻璃杯接触地板的那一刻,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她的瞳孔不自觉的回缩着,什么也看不清,是黑暗。
被黑暗笼罩着,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想要躲回房间,步子刚挪动一步,就被一只手拉住,带入怀里。
“夏柳艺。”
她拽住那人的衣服,喘着粗气,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夏柳艺,没事的。”
有人在对她说,没事的。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停电而已,什么都不会发生,不是被关进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陈修然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一股桔子味钻进鼻尖,搂住她腰的手暗自用力。
“你还好吧。”
夏柳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冰箱上,有蜡烛。”
陈修然松开揽住她腰的手,转过身想要往冰箱那头走,却感觉被什么拽住,他回过头。
透过屋外的月色,他隐隐约约看到夏柳艺攥着他的衣服,脸上满是惊慌。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走到冰箱面前,长手一扫,从冰箱顶上摸到一包蜡烛,从塑料袋里取出一根蜡烛后,牵着夏柳艺走到厨房,摸索的打开燃气,蓝色的火苗瞬间蹿上来,热气扑到他的脸上,他把手里的蜡烛点燃。
身边的夏柳艺像是送了一口气,他们的手还牵着,他感受到了她手中的冷汗。
借着烛光,他侧目看了眼夏柳艺,用肯定的语气陈述:“你怕黑。”
她盯着面前的火光,点了点头,点完头,大概又觉得陈修然可能看不清,补了句:“嗯。”
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小时候,会被关进黑漆漆的屋里子。”
夏柳艺像是找到一个倾诉的突破口,又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我被他们送到了舅舅家,刚去的那一年,还不清楚,住在别人家是什么样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跟他们不是一家人。”
“如果我跟我柳絮抢东西,我就会被关起来。”
“啊,柳絮是我表姐,柳振良的女儿。”
“有一次,他们把我关起来以后,好像忘记了有我这个人,好久好久都没人来开门。”
“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我没有。”
“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但是没有,死的不是我。”
有烛蜡顺着蜡烛壁,滴到陈修然的虎口处,灼热感传来。
他看着夏柳艺印在烛光里的脸,平静却又哀伤,用近乎淡漠的语气撕开那些伤口,心底有股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这种情绪不停的翻腾,他摸不到,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