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珠把身上带着的所有现银都拿了出来,托城中的木匠给孙婆婆打造了一顶绝佳的棺材,到了银货两迄的时候,木匠却说什么都不肯收了。
他黑黢黢,透着憨厚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垂首挠挠头道:“孙婆婆是整个灵宁的长辈,作为晚辈,这是应该的,怎么能收钱呢,唐姑娘快快拿回去,对了,您成亲时的份子钱还没有给,我这就去拿!”
“不必了。”唐如珠张口拦下,笑道:“之后参加婚礼的时候再一起。”
“哦哦,好!”
人走了,木匠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使劲挠着脑袋琢磨都没琢磨透。
“唐姑娘不是已经成亲了么,夫君还是大名鼎鼎的燕王,何来的……参加婚礼一说啊,也没听人说他们准备和离,又或者燕王准备休妻啊。”
唐如珠带着棺材从城中走过,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依旧瘦弱,腰身盈盈一握,可状态却像春日里凋零的梅花,眼中的光芒只剩斑斑点点,脸色也很是难看。
燕无归撑着窗台,身上披着外衣,由宋青扶着站在窗边,大清早正是又冷风又大的时候,主子才刚醒来不久,脸色还苍白如纸,站都快站不住了,听说王妃出门置办东西,他们所在的客栈又刚好能看到,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着下方的玄色身影,宋青愣了愣,在他印象里,王妃自从嫁进王府,就很少再穿红色或者玄色的衣服了,今日是办白事,穿这样黑中带红的颜色,貌似有些不合规矩啊。
不过以王妃的性子,也不会在乎规矩不规矩的,兴许,是她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特殊含义吧。
的确如此,这身玄色的衣裳,是小篮子今儿个一大早拿出来放到她床边的,用了她喜欢的颜色,针脚如此细密,衣领处还绣着她最喜欢的桂花,不用想就知是谁做的了。
除了放在她枕头底下的紫檀木小匣子,这是孙婆婆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当然要穿在身上给她老人家好好看看,发间插着的,耳垂上挂着的,都是孙婆婆留给她的。
唐如珠侧眸看了眼在太阳下闪着红光的棺材,唇角微微扬起,即便是在触碰不到的另一边,她也要用心为孙婆婆打造一个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家。
您瞧,知道您马上就要走,下了一夜的雨都停了,您喜欢我笑,我就笑着送您,好不好啊,阿婆。
突然,半空传来“噔噔”两声,是武器碰撞的声音,唐如珠抬头看去,正对上燕无归满是柔情的目光,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等我。
唐如珠咧嘴一笑,美眸水蒙蒙的,抓着缰绳的手也在逐渐收紧。
她看到了,看到了无归苍白的脸色,看到了宋青担忧的神情,看到了就算有人扶着他也还是在颤抖的身躯。
难怪昨日在河边,总感觉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停留在背后的目光毫无攻击性,甚至还十分熟悉,可就在她循着目光转头时,那道视线却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没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她还有些失落。
昨晚看到萧廷时,他身上也有伤,雨水一冲,血腥味就更明显了。
唐如珠咬牙,卑鄙无耻的小人,无归体内余毒未清,强行使用内力肯定会毒发,他分明知道却还要动手,如此厚颜无耻竟还敢上门邀功,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轻易放过他,无归伤了多少,就要从他身上讨回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