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这个男人手上沾的人命不比她少，又怎么会害怕，怎么会厌恶呢。
心思通了，手也跟着送了，燕无归随手扔给阿蚌，帮她整理好帷帽，牵过她的手捏了捏，抬眸看向抱着楼梯发抖，面色苍白如纸的掌柜。
“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有责任，补偿是应该的。”他另外掏出个银锭子扔过去，颔首道：“告辞。”
对外人是冰冷的，弯腰和唐如珠说话时，语气温柔的简直能滴出水来。
“我们走吧。”
一路上再没耽搁，及至翌日凌晨，一行人迎着小雨，看到了不远处幽州摇摇欲坠的城门，即便再新再坚固，也经受不起几次三番的摧残。
许是天气不好，两边都休了战，南边过来的匪徒直接在城外扎营，就着雨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对幽州虎视眈眈，而幽州城内也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粮食也好，药也罢，都快要见底了，再来上几次猛攻，他们就真的撑不住了。
凤凰山众人都记着唐如珠给过的恩惠，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不要命的冲锋陷阵，早已死伤无数，不算重伤和轻伤的兄弟，还能打的，已然所剩无几，还要分出人手同时应对两道城门，实在有心无力了。
“再这么下去，唯有弃城一条路了。”
凤凰山选出的领头人叫林三，庞大的身躯靠在城墙上，浑身都已伤痕累累，说出这句话，也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不能弃。”
白起是明珠阁的领头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研究地形图，在他身旁，摆着一摞摞的兵书，有的已经被翻烂了。
“不弃，你告诉我还有活路么？”林三嗤笑，指着树下休息的弟兄，“为了守城，兄弟们前仆后继，铺出了一条血路，你睁开眼看看，还剩多少人！”
他吐出一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把所有人都填进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这群狗贼，摆明了就冲着幽州来的，不把这座城屠干净，他们不会罢休。
与其想怎么守城，倒不如商量商量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城门一旦破了，谁都跑不了，白兄弟，关键时刻你可不要犯糊涂，衙门里还躺着三个，生死不明呢！”
白起低着头，一拳打在了地上，幽州是主子临走前郑重交到他手上的，就这么放弃，让他如何能甘心，可眼下，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前后都是悬崖。
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任由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脏污，白起抿唇，沙哑道：“夫人他们，必须走，这是我答应主子的。”
林三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就算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唐女侠是我们的恩人，知恩图报，是做人起码的原则，南边不能去，只能从北边杀出去，你回去给他们收拾收拾，把人带到城门口，剩下的，交给我们，已经铺了血路了，也不差这一点，是不是啊兄弟们！”
“哈哈哈，是！”
白起强压着心头的酸意，双手撑地起身，带着明珠阁的其他人郑重拱手，“多谢。”
就在这时，城楼上突然传来喊声，“老大，有人朝着幽州方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