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黑夜中突然亮起的灯光,季思弦死死地盯着那一处光点,直到它越来越大,大成了一座房子,而后,季父便抱着季思弦直接进去了。
针落可闻的屋子里,挤进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独没有母亲。季思弦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人。而在眼神落到其中一人上时,季思弦浑身一震。
那个坐在沙发上此时还略显年轻的女子,不就是带了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厉老师吗?!
季父也感受到了她的异样,随着她的视线向年轻的厉老师笑道:“她好像很喜欢你。”
季思弦无语,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她的?一看到她就想起高中三年被她支配的恐惧!
年轻的厉老师微笑着伸手捋起耳边的碎发,“不着急,以后的日子不是多着吗?”
“是呀,等我们其他人放手之后,任她自由生长的青春阶段可都要麻烦你了——监督者。”季父笑着说。
“博士说笑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厉老师礼貌地客气着。
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小姑娘打断他们,“你们在孩子面前说也不怕被她听了去。”
季父笑着打消她的疑惑,“放心,实验一开始,她的记忆也是可以被篡改的。”
“我感觉……这有点不人道主义。”那个小姑娘嘟囔着。
旁边的一个正在剪指甲的壮汉不满道:“那人道主义是对人说的,那小娃娃是人类吗?”
小姑娘不说话了。
季思弦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不是人类?说谁?
“至少她的脱氧核苷酸链里有博士的遗传信息,理论上来讲她就是博士的女儿。”站在角落的一个高大男人说道,这十二个人里,只有他十分庄重得穿着西装,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板着脸不苟言笑。
“哼,老子才不想跟你这样的小白脸说话。”壮汉被西装男人反驳,十分不屑地说道。可当他看到西装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熟练地擦拭时还是咽了口水,逞强道:“老子当年道上混的时候,你们这种小白脸一打一个准。”
“好了好了,”在这剑拔弩张之刻,季父及时解围,“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是各行各业的高手,但是不要忘了今晚的目的,任务要紧。”
众人这才放下前嫌,朝着季父怀里的季思弦看来。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令季思弦十分得不舒服。
季思弦知道,这一切只是环境,但并不虚假,而是真实地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不知道被用了什么方法,她忘记了这些。而今天,幻境将这段记忆重新苏醒。
所以说,命运的齿轮,从这一晚开始转动了吗?
她到底是谁?季思弦迷茫了;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她?季思弦不敢去想。
但若是不弄清这一切,这一切也就不会终止。
终于还是好奇战胜了恐惧,季思弦抬头看向眼前的众人,问道:“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众人听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茫然了,“告诉她吗?”其中有人问道。
“别告诉吧,心理恐怕承受不来。”一人这样说着。
“还是告诉吧,这样的实验最起码也得征得原主同意吧。”一人这样说着。
季思弦感觉自己感觉有些懵,听着旁人无所谓地讨论从哪里下刀,心底酸涩不已。无助之下,本能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父亲,这个她从小就敬重的父亲。
季父将她放下来,而后自己也蹲下来与季思弦平视。像平常那样说话一般问道:“弦弦,你爱自己的祖国吗?”
季思弦不明白他的问题,便实诚地点了点头。
季父便接下去说道:“弦弦,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父亲,无论接下来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相信,父亲永远爱你。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
季思弦有点想笑,道德绑架都使出来了啊!
“请你相信爸爸,爸爸也不想从你这边下手的。”明明年纪并不算大,季父却哽咽着十分沧桑,他将季思弦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继续说道:“实在是、实在是爸爸太没用了,爸爸拿自己试验了千万遍,却只成功了那么一次。本来以为有希望的,可那唯一的一次却也毁灭了。但是弦弦不同,弦弦的出生就与众不同,若是你,肯定一次就能成功!对不起,原谅爸爸……”
季思弦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很确信父亲的初心没有坚持下去。
旁边有一人道:“博士,您别自责了,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另一人也道:“可是最残酷的是还不够,据上面消息说大洋彼岸那边超核导AI已经投入试验了,我们不能连水花都没有。”
“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甚至只能私下偷偷进行,连官方的资助都没有……”一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旁边的言语在季思弦耳里尽数淡去,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眼前卑微的父亲。
“可是你会后悔的,因为这不值得。”季思弦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不会后悔!”季父说。
“你不会成功的,这世上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武器,即使成功了,武器也会在临界点的那一刻蜕变成真正的人类的。”眼中又浮现出华年的笑脸,华年的红红的耳尖,华年的喜怒哀乐都那么生动,她绝不是以武器的价值存在,她是一个人!
“弦弦,你不懂的。”季父摇了摇头。
季思弦却将手从季父手里抽出来,伸出一指点住季父的额头,“真正不懂得是你,因为你是虚假,我是真实。”
“何为虚假?何为真实?”季父突然笑起来。
“听好了,你为虚假,我为真实!”季思弦厉声说着,“我早就不是小时候任你摆弄的羔羊了。”话音一落周围一切不复存在,虚空中只存在着他们父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