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疏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她有些走神,下楼时便没注意,踩了个空差点给摔下去,好在她身手敏捷及时把住了栏杆。
怔怔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她伸手?按着?自己心?口,感受到里面稍快了些的心?跳声,暗想,自己怕不?是真的心?里有鬼。
下午的雨还是太凉了些,用晚膳时,林薇止精神瞧着便不太好,恹恹地只用了一点,虽然喝了姜汤睡下,晚间还是发起了热。
沈清疏心里担心?,睡得不?太沉,半夜听到一声闷哼,便立时醒了。
“怎么了?”黑夜中看不?清,只听到林薇止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她有些慌张,伸手摸索过?去,触到她额头,便察觉到不正常的热度,指尖沾了一点冷汗。
她心下一沉,必是感冒引起的发热了,果然不能心怀侥幸,可这时候,该去哪里寻大夫。
她起身点了烛火过来,见林薇止眼睛阖着?,眉头紧皱,又伸手过?去探了探。
“有些低烧,身上难受吗?”沈清疏轻声问,她锤了锤额头,忍不?住有些自责,“都怪我,下午不?该接你蓑衣的。”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没有去多拿一件,林薇止自出生以来,便有许多下人伺候,娇贵着长大,恐怕未曾这样淋过?雨,极容易生病。
林薇止抓住她的手?,声音细细弱弱地哼了一声,“疼~”
应是发热导致的身体痛,沈清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摸了摸林薇止的头道:“你且忍一下,我去问问掌柜,有没有备用的药材。”
林薇止不说话,只拉住她的手?不?放,沈清疏以为她还有什么话,俯下身温柔地问:“怎么?”
林薇止偏开脸,目光落到她身后昏黄的烛火上,好半天才开?口说:“我不?想喝药。”声音里带了点委屈。
“掌柜那里不?一定?有药的,”少见她这么孩子气,沈清疏轻柔地拨开她鬓边乱发,耐下性子哄她,“我去打水过来,给你降温,热退了便不疼了。”
林薇止却还是不放,手?指一根根收拢握紧,看?着?她的漆黑眸子里似乎泛了点水光,声音软软地求恳,“我也不?要?水……”
她的未尽之语都蕴在挽留的目光里,沈清疏心里有些失笑,觉得?生病的她便像个小孩子一样黏人。
“听话,生病了要?乖一点。”即便心?里化成了一滩水,沈清疏还是狠心?掰开了她的手?指,“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把烛火留在了屋里,披了衣服摸黑下楼,雨夜之中,整个驿馆都很安静空旷,只有柜台旁一灯如豆,枕着?个瞌睡的小伙计。
他睡得很香,沈清疏过去,道了声抱歉,重重敲了两下柜台,把他惊醒。
伙计揉着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问:“客官,您有什么需要??”
沈清疏道:“我娘子发了急病,请问店中可有备用的药材?”
伙计反应了几秒,“药材?哟,这我可不清楚,得?问我们掌柜的。”
沈清疏只好跟着?他又叫醒掌柜,掌柜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客官,这可真没有,平时没病也不?会用到药材啊。”
沈清疏沉吟了一会儿问:“最近的医馆离这里有多远?”
掌柜的摇摇头,“客官,且不?说这天气有没有大夫愿意出诊,便是买药,雨天路难行,最近的县城来回要?半日还多,可别到时您自己也病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乡试难熬,常常会导致生病,她出门时,老刘氏给她备了许多常用药材,没用完本都还放在行李里,昨日却是一齐给抛下了。
沈清疏长叹一口气,“罢了,便麻烦掌柜的给我拿些干净的布巾,再打盆冷水来。”
掌柜看?她眉头紧皱,几成川字,安慰道:“客官不?必太过忧心,兴许明日雨便停了。”
沈清疏勉强笑了下,其实看?这雨势,她们都知道不?太可能。
她端了水回到客房,在床头坐下,林薇止目光掠过?来委屈地盯住她,刚刚她不在,这房间里便显得格外的冷清,黑暗似乎随时都能吞没那点火光,可她一进来,黑暗便被驱散了。
沈清疏拧了帕子先替她擦干净汗,又叠好搭在她额头上,她听说从前没有退烧药时便是这样物理退烧的。
额头上凉丝丝的,林薇止伸手?触碰了一下布巾,视线垂下来寻到沈清疏的手?握住,却偏开头并不?看?她。
沈清疏愣了一下,眉眼柔和下来,任由她握着,温声说:“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她探着?帕子的温度,只在它稍温一些时松开手?,取下来过水一遍,做完动作便又主动握住。
在这雨夜之中,小小的客栈房间,烛火晃动着,照出两人相连的影子,静谧而又安宁。
林薇止浑身上下都无力发软,呼吸也很难受,又有一股恶心感涌至胸口,怕她担心?,她闭上眼睛,忍下干呕,握紧了沈清疏的手?,道:“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沈清疏替她掖了掖被角,好脾气地问:“好,你想听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