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农村人口的外迁和打工潮还是有增无减。因为交通不便,羊家寨的离家务工者通常小半年才能回来一次,留守儿童也成批的出现。田地,土洞,水坑,这些城市孩子们从不会“沾边”的场所,都是村里娃娃们常驻的乐园。
羊家寨里,基于六叔的威望,大家常喜欢聚到这里,玩的好不热闹。小波因为学习成绩好,领导力强,很得同学们的喜欢。只要是哪个小伙伴家里有麻烦,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上的,他都是最热心的那个。
幼童时候的仓水决,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相反,他更渴望陪伴。他曾主动和这些孩子们玩耍,可是,大家只会莫名其妙的往他身上扔石子,恶作剧。
慢慢的,他开始封锁自己,连话都不说几句。他每天的娱乐活动,就变成了做木工,打扫祠堂。平时别人在上学,他就在老方的教导下认字,学风水。从小到大,他被父亲告诫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忍耐,不要记仇。
2009年农历7月15
小波的热心肠在孩子们中是出了名的,仓水决虽然对很多人都充满提防,但他心里知道,安小波是个例外。因为在每次经过村口的时候,只有小波看到他,脸上会带着笑,那种微笑,非常简单,非常真诚。
不知不觉,又到了农历7月15的日子,这一天,是小决的生日。虽然这天是传统的“中元节”,百鬼出行日,但是这毕竟是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日子了。可笑的是,他却没有一个可以邀请的朋友。
“小决,你在那发什么呆呢?”老方走过来关心到。
“没,没干嘛。今天,今天晚上应该有雨吧。”小决抬眼看了看天空。
“不错,你小子越来越长进了,观天象,识百草,进步很大啊。”老方顺势坐下来,翻起了一本发黄的周易,“哟,看我这记性!今天是你生日吧!”
小决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今天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日子,我也不想跟一群鬼一起过。”
老方安慰道:“那这样吧,爹准你出去玩一天,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儿,但是记得,日落前一定要回来哦,因为今天是百鬼出行日,晚上容易被异灵干扰磁场,造成意外。”
小决点点头,背上布包出了门。
片刻后,他走到一间废弃的石头房子的门口,看见安小波和几个小伙伴在捉迷藏。这院子有大大小小七八个房间,孩子们躲起来的时候竟出奇的安静。小波蒙着眼睛,四处乱走着,看起来很笨拙。
“哈哈,抓到你了!”小波摸到了一双树枝一样粗糙的小手,便开心的摘下了眼罩。
眼前,小决正直勾勾的盯着小波,让他吓了一个激灵。
小波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你咋会在这儿?”
小决怕别的小孩子听到,小声的问:“小波,今天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儿......”
小波有点犹豫,他很怕其他小伙伴看到,把仓水决又羞辱一顿。“明天可以吗,今天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你快点离开这吧......”
“今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在善终堂边的银杏树下等你,一个小时,你一定要过来。”
“好啦好啦,你快走吧!别让他们看见了!不然又会被他们欺负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波一边跟小伙伴们开心的打闹着,一边回想着仓水决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终于,他找了个借口,出了院子,却在半路碰到了正给妈妈送饭的安灵灵。
“小波,你这么着急去哪儿呀。”
“哦,我,我去坡上掏个鸟玩玩儿!”
“呀,那你等等我,我也要跟你去掏鸟窝!“
“你个小丫头!男生玩的东西,你跟着干嘛!”
灵灵是个很机灵的女孩,他知道小波一说谎就会脸红,挑着眉头说道:“哼,你肯定不是去掏鸟儿,快说!不然,我去告诉你二姨!”
“别呀姑奶奶,我说实话还不行嘛……我,我是去找仓水决的。”
“啊?你疯啦,咱们村里谁跟他玩儿呀!”
“可是,他今天看起来挺伤心的,我觉得他应该,遇到什么困难了吧,平时他也没做错过什么,其实,我觉得我们平时对他太过分了。”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去,否则会成为大家的笑话,被同学们孤立的!而且,他们一家都是怪人!我妈妈说,这种人只要挨着就会倒霉的!”
“哪有那么邪门......”
小波嘴巴虽然不屑,但是心里还是打起了退堂鼓。他并不迷信,但是,他也害怕被大家孤立,变的不受欢迎。灵灵一把拽起他的胳膊说:“走,先陪我送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