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低声问:“你为什么会来?”
纪绣年笑了下:“抱歉。希望这一?次可以帮到你。”
周琅瞬间抬头看向她。
那一瞬间读懂她的目光。
也得以窥见彼此心中留下的遗憾。
十六年前?…她们天各一?方,对彼此的痛楚无能为力。
纪绣年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笑意更深。
眼睫却悄悄被泪光打湿,她低下头去。
对不起。
年少时的风风雨雨,我那时不能为你做什么。
现在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
落地窗关得不够严实,玻璃上水珠滚落。
她们的影子落在窗户玻璃上,模糊暗淡。
像是穿透了十六年的光阴,依旧静静相对。
可时光早已悄悄流逝了。
彼时青涩稚嫩,要强执拗,缩成一?团也仍想要往前?冲,空有对抗世界的勇气,却对迎面而来的风浪无力抵抗。
现在成熟独立,渐次舒展,从压抑和痛苦中跋涉而来,在漫长的孤独岁月后,终于逐渐消化那些拧巴和束缚。
她们终于长大了,也不可抗拒的,会在接下来的光阴里渐渐变老。
周琅喉头发堵。
过?了片刻,她才说:“谢谢…有的文件我可能需要你的协助讲解。”
纪绣年点头:“好,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
刘阿姨刚送完医生回来:“周小姐,我现在做饭还来得及吗?”
周琅愣了下,看了眼时间:“抱歉…我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晚饭吃了吗?”
纪绣年抿了下唇:“嗯…没吃。”
“刘阿姨,你煮点鱼汤吧。”
“不用。我…”
“好嘞,”刘阿姨笑眯眯地打断她,“我马上就去煮。纪小姐,我手艺很好的,别客气啊。”
纪绣年怔了一?下。
目光和周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
周琅没说什么,低下头翻开文件:“你能跟我说一下,这些人的基本情况吗?”
“可以。”
纪绣年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坐下:“这个是一家国企的老总…他…”
雨夜喧嚣,她的声音柔和,隽永。
刘阿姨把鱼放进锅里,调料都放好,怕打扰她们,没有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偶尔偏过头,往外看一?眼。
就看见她们坐在客厅的落地灯旁,一?个轻声说着什么,另一个认真地在听,莫名觉得这个画面叫人舒心,她笑着,继续专心做饭。
“好了…这些资产情况就这样了,有一?些表面在我父亲名下的,其实已经被我大哥悄悄转移了,你不用关注这一?页的信息。”
“好。”
“开饭喽!”
刘阿姨端了一?盆鱼汤上来,她做事麻利,炒了三个家常菜,卖相相当不错。
周琅叫住她:“你也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刘阿姨擦擦手:“不了不了,周小姐,我不饿,下午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自己煮了点面条吃了。我上阳台看看啊,把花花草草都搬进来,这么大的雨,等会别被风吹坏了。”
热情话多的阿姨一?走,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鱼汤煮的很好,浓郁粘稠,香气四溢。
纪绣年站起来,给周琅盛了碗汤。
周琅低下头:“谢谢。”
她的脸庞在灯光下骨相分明,沉默而消瘦,十分冷清。
纪绣年说不客气,而后沉默。
她的目光从周琅脸颊上掠过?,停在稍显疲惫的眉宇上。短短数秒,正好周琅一?抬头,她撞入她的眼波里。
浮光掠影般的一?瞥。
那些被理智和感情割裂的,来不及掩藏的探寻和关心。
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
复又无影无踪,如风过无痕。
吃完饭,纪绣年说:“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刘阿姨刚搬了一?盆花下来:“啊哎,纪小姐,你别这么着急走啊,难得来一次,住几天再走?这几?天龙卷风,二十一?级,我看飞机是要停飞几?天了。”
纪绣年愣住:“停飞?”
“对啊,每年总有几?天这样,不奇怪。飞机肯定要停飞,要不然出了事故就不得了啦。”
周琅还在喝鱼汤,没有说话。
纪绣年嗯了声:“我再等等看,雨会不会小。”
窗外狂风骤雨不歇。
刘阿姨拉着她不放:“周小姐,我给纪小姐安排一?个房间吧,今晚肯定是走不了啦!地铁公交停了,也没有出租车了,太不安全了,会出事的。”
纪绣年怔了下:“可能不太方便…”
“方便方便,客房都是空的,床单被套我前?几?天才洗了晒了。纪小姐您就安心在这里住,这么晚不安全啊。你不知道,之前?龙卷风还死了人啊,真是造孽啊…”
没等她回应,刘阿姨跑上楼梯,热情满满地要去收拾房间。
周琅沉默着,没说话。
纪绣年看着窗外漆黑的乌云,电光四闪,渐渐皱起了眉。
身后传来声音:“你今天…在这里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