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畜生。”
颜四?喜攥紧拳头,这是说她妈是老母猪?她脸色煞白,一边担心他爸会做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一边挥舞拳头说:“都别看了,都堵在我家,赶紧走。”
众人觉得不过瘾,期待看点更劲爆的,可惜颜老大已经打起呼噜,鼾声震天。他们只能带着遗憾回家。
颜四?喜看着滚在猪屎尿里的颜老大气得要命,恨不得他马上死了,可是她毫无办法,只能由着他去。
她又走出院子,沈肆依旧沉默地站在那儿,低垂着头,长睫盖住他的眼睛,似乎再想什么。
颜四?喜就怕这种高?智商的人沉思,他肯定不会想什么好事。
“沈肆,我爸打你你不会跑啊?你跑到山上?、跑到海边,等他酒醒了再回来不就行?”颜四?喜说。
她不希望看到沈肆挨打,敢打未来的大佬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沈肆不是没反抗过,上?次他发现颜老大喝醉赶紧跑出家门,后来被抓回来挨了顿更厉害的毒打。
负责他的贺连长一直没来,也没寄寄养费来,他开始想一定是他有?事耽搁,后来想可能军人叔叔们不管他了,他被放弃了。再后来他又想军人叔叔们不可能不管他,只是不知道他这里的情况,他已经攒够路费,马上就能上岛找军人叔叔。
只是在这之前,他有?件事情要做。
坏人应该受到惩罚。
沈肆转身,依旧沉默着往院子里走,全程没有看颜四?喜一眼,就像没看到颜四?喜,没听到她说话,没有她这个人。
颜四?喜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气,即使她想缓和关系都无能无力。
沈肆拿出斧子,沉默着劈柴。他个子小,力气不足,斧头跟他的身量相比又大又沉,他每劈一下都显得格外吃力。
颜四?喜站到他对面:“沈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啊,你挨打我心里也难受,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吧,我愿意帮你。”
不过,她觉得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她跟大家想的一样,就是那些军人不管他了,沈肆又没有亲人,现在又不像后世,有?福利院那样的地方可以去,他能去哪里呢。
可是上一世沈肆走了,他去了哪里,怎么活下来的,她完全不知道。像他这样受上天眷顾的人应该不用她操心吧。
沈肆依旧不理她。
颜四?喜叹了口气,那叹息完全像个成年人。她转头看了眼猪圈中连猪都不如的颜老大,拿了个竹筐,跑出了院子。
她才不想处理颜老大身上?的屎尿,她要晚点回来,那时候她妈应该已经把颜老大处理干净了。
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颜四?喜背着一筐猪草回来,听见她妈罗春花正在屋里里骂。
“我在你们家做牛做马,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就是给地主家扛活都能给点粮食,在你们家扛活除了落一身病,啥都落不着。老妈子?啥样啊,我连老妈子?都不如。”
她悲天呛地地嚎了起来:“哎呦,我这命咋这苦啊,老了老了,还得给?你弄屎弄尿,我上?辈子?是欠你的还是咋地,我下辈子?再也不想托生成人了……”
屋子?里悲鸣声渐低,罗春花萦绕在臭气里,呆愣地看着屋里地上那一堆带着屎尿的衣服。
洗她是不想洗的,可是扔了吧,那可是新做的衣裳,颜老大最好的衣裳,花了六七块呢。
要是不洗,留着明天颜老大清醒了让他自己洗,不行,她肯定要挨顿打。
对了,让颜四?喜那丫头洗。
她把裤子上?衣裤衩用棍子?挑着扔进院子,对正在猪圈前磨蹭着喂猪草的颜四?喜说:“快把你爸的衣服洗了。”
颜四?喜懵了,那一堆臭烘烘的衣服让她洗,她费劲心思去外面转了一大圈,还是没躲过去。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家里这乱遭遭的,大哥三姐在上班,二哥在当兵,家里就她面对这一堆糟心事,真不公平。
这该怎么办啊,都是屎尿,她可不想洗。
她哭丧着脸想办法。能不能跑出去,不行啊,跑出去还不得回来,回来说不定要挨揍。
让沈肆洗?让这个未来的大佬洗这些带着屎尿的裤子,那沈肆会不会更讨厌她?她这些日子想要和解想要求得原谅的努力是不是白费了。
对,有?了,让沈肆跟她一起洗,这样可以让沈肆承担一半臭,还可以消除两人的误解,说不定还能加深两人的感情。
颜四?喜敲敲脑袋,看来她多活了一世的脑袋还是很好用的。
她微笑着走到沈肆面前,对他发出邀请说:“你都劈了这半天柴了,累坏了吧,休息会儿,帮我一起洗我爸的衣服吧。洗衣服的活儿肯定比劈柴轻松。”
沈肆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活,面前的人他看不见,院子里的漫天臭味也闻不到。
他的态度让颜四?喜几乎失控,她尖叫着说了声:“沈肆,你跟我一块洗衣服。”
噗!怎么回事,颜四?喜大惊,尴尬的声音伴随着臭气涌了出来,她也要拉肚子?!什么脏衣服,什么沈肆,统统管不了,她赶紧往厕所跑。
她为什么跟他爸一样,也是大小便失禁?要不是她反应快,立刻跑进厕所,也要拉裤兜。
是因为她让沈肆跟她一起洗裤子的原因吗?难道是谁对沈肆不好,谁就要遭报应?
她想再试验一次。
肚子?终于舒服,颜四?喜从厕所出来,她观察沈肆,他只是在劈柴而已,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
还好,他不关注她,要不那“噗”的一声太尴尬了。
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她说:“沈肆,你跟我一起洗衣服。”
噗!肠胃翻天地覆地搅动,颜四?喜立马拔腿一路狂奔向厕所。
憋不住了,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不用验证了,肯定是这样的,谁对沈肆不好谁就要遭报应。
缓解了腹胀腹痛,一边蹲厕所,颜四?喜把系统调出来问:“我跟我爸为什么都会拉肚子?。”
系统说:“亲爱的宿主,据统统所知呢,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跟你爸都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腹泻;二是你们都有某种遗传性疾病。”
颜四?喜:“……不是别的原因吗,比如跟沈肆有?关。”为什么感觉这系统不靠谱?
“嘤嘤嘤,你不信任统统了吗?”系统检测到她的想法。
颜四?喜:“……”
她问:“是沈肆的气运的原因吗,是不是对他不好就要遭报应?”
系统回答:“沈肆本来气运很好,可脚跛了之后气运趋于平常,要不然统统怎么不能从他身上吸取气运呢。至于是不是对他不好就要遭报应,这个统统解释不了呢。”
她又不认识什么气运之子?,周围这几个人的气运她又吸收不了,要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宿主嫌弃统统了呢!嘤嘤嘤。”
这锦鲤系统是个嘤嘤怪吗!
她本来以为她重生后带了个锦鲤系统,她就是天之骄女,可现在系统没用不说,只是让沈肆洗带屎的裤子就要遭到惩罚?天理何在!
颜四?喜不敢再试,她已经受够这种突然要拉肚子?一秒都等不了的滋味。她哭丧着脸,小碎步慢吞吞挪到那堆屎裤子?面前,极其低落沮丧地忍着臭味洗颜老大的衣裤。
尽管捏着鼻子,可臭味源源不断地冲进鼻子,手上?的触感也让他恶心,呕,她吐了个稀里哗啦。
——
第二天早上,王巧蛮早早起来要给?一家人做早饭,她今天也要跟顾海岳一样,去生产队上?班。
吃完早饭,她叮嘱顾海洲三?人:“你们仨可以出去玩,但不要乱跑,让我知道你们乱跑,回来等着挨揍。”
“知道了。”三?人齐声回答。
“我看着他们呢。”顾景远说。
“不听话你就揍,狠狠地打。”王巧蛮说。
顾景远正在砌墙,他今天的任务是把厕所修完,种菜、再给?家里添几把竹椅,他看着王巧蛮笑,他媳妇就是这样,总把揍字挂嘴边,真动真格的下手轻得很。
王巧蛮刚要走,就有人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来找她,那人在门口大喊:“嫂子?,我媳妇要生了,你去看看吧。”
“好,那就快走吧。”王巧蛮说。
乡下生孩子都是这样,没人去医院,都是马上?生的时候叫接生婆,如果产妇生产时间特别短,接生婆赶不到的话可能就要由自家婆婆接生。
王巧蛮也习惯了这样随时出发去接生。
“妈,我跟你一起去。”咻咻看那男人脸色发黑,估计他媳妇生产不太顺利,她跟着去的话能给妈妈增加一点运气。
王巧蛮也是这样想的,她不会看相,但她见得产妇的男人多了,这个男人明显是一脸衰相,估计她这次去不会顺利。
“我闺女一起去。”她说。
咻咻是她家的小福星,也许能给她带来好运气。
见妈妈允许她一起去,咻咻的小脸上满是兴奋,朝门里大喊:“二哥,三?哥,我不跟你们一起玩了,我跟妈去。”
那男人没异议,只觉得她是没人帮带孩子?,只能把孩子带上,于是很顺从地要去抱咻咻,准备放到横梁上?。
“不用,我自己骑车。”顾景远没去上?班,自行车在家里,她把咻咻从那男人的自行车上抱下来,又推来自家自行车。
多亏当时分家的时候坚决要了自行车。
“咻咻坐稳了。”王巧蛮把咻咻放到自行车横梁上?,蹬上车子。
“妈,我们也去行不,我们就跟在后面跑着去。”顾海洲兄弟追出院子问。他们在熟悉的地方玩腻了,也想去别处玩玩。
“不行,老实?在家呆着。”王巧蛮虎着脸喊。
“为啥咱妈对咻咻跟对我们不一样?”顾海岛踢着地上的石子,失望地问。
“她听话,不会捣乱吧。”顾海洲安慰弟弟,其实他也很不满。
顾景远招呼他们俩:“你俩把院子里剩下的草拔干净。”
顾海洲跟顾海岛:为什么妹妹可以出去玩,他俩要在家里干活?
俩人极不情愿地进了院子。
咻咻第一次坐自行车,横梁有?点硌屁股,她用小胖手紧紧抓住车把。
那男人在前面带路,两人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咻咻只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掠过,好玩极了。
骑行十分钟左右,到了那男人家,刚停下车,王巧蛮就听见屋里传出杀猪一般的夸张的嚎叫声。
王巧蛮的心一沉,她把咻咻从横梁上?抱下来,把车支好。她弯下腰,指着坐在门口的小女娃对闺女说:“咻咻别乱跑,跟姐姐玩行不?”
咻咻看了眼坐在石头上?,显得很孤独又惊惶的女孩乖巧地说:“好的,妈妈。”
王巧蛮又对女孩说:“我去给你妈接生,你带我闺女玩。”
那小女娃比咻咻略大些,眨着眼睛,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别瞎跑,带着小妹好好玩,臭丫头片子?,白吃饭的赔钱货。”男人朝自家闺女吼了一句。
那小女娃立刻吓得浑身一哆嗦,自卑地垂下了头,用脚一下下踢着地上的杂草。
“踢啥踢,你不知道费鞋。”男人又粗暴地大吼。
女娃收回破脚趾的草鞋,一动都不敢动,静如鹌鹑。
咻咻诧异地看看那男人,他闺女明明很乖了,还要吼她。
那男人换了副哀求的语气对王巧蛮说:“嫂子?,拜托你了,一定要让我儿子平安生出来,生不出儿子,我们家要绝户了。”
他怎么就知道这一胎是儿子,真是想要儿子想疯了!
这样的男人王巧蛮见得多了,她心生鄙夷,不过也没太理会儿,脚步匆匆地进了屋子?。
屋里光线昏暗,床沿站着一人对挑了门帘进来的王巧蛮抱怨:“我儿媳妇肚子?不争气,连生仨丫头片子?,你说生了仨吧,就是老母鸡也该生顺溜了,偏偏这胎生这么费劲。”
这老妇人是产妇的婆婆,沧桑的老脸沟壑纵横,说话也尖酸刻薄。
王巧蛮没理她,朝床上?看去。床上?也很凌乱,产妇旁边堆积着乱七八糟的衣物。除了产妇,还有?一人正拿着擀面杖用了老劲按压产妇的肚子?。
顺着她的按压,产妇痛得发出一声又一声嚎叫。
王巧蛮的眉头拧了起来,那人是另外一个接生婆,附近生产队的人,姓丁,她最讨厌这样,一个接生婆搞不定再找一个,她要给?别的接生婆收拾烂摊子?。
她的接生技术比较好,当时公社选拔了一批水平高的接生婆到县里参加培训,她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比别的接生婆更专业。
这样拿擀面杖按压产妇肚子?的做法她颇为不齿,偏偏一些岁数大的接生婆就爱这么干。
产妇的婆婆嫌她的声音太吵,骂道:“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嚎啥嚎,有?那力气多使点劲儿。”
王巧蛮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接生婆,蛮劲儿上来了,她一把把她从床上?扯下来,搡到墙角去,指着她说:“你别动。”
丁接生婆一个趔趄,肩膀撞墙,痛得她呲牙咧嘴。
王巧蛮力气又大又凶悍,瞧着丁接生婆被她唬得不敢动了,马上去看产妇。
产妇满脸满身都是汗,脸痛得变形,看换了王巧蛮来,绝望的神情出现一丝希望,她一把抓住王巧蛮的手,声音因为痛变得断断续续,她哀求道:“不要再用擀面杖,求你了,再擀两下我就要死了。”
老太婆在一边嘟囔:“不是嚎,就是说些不吉利的,我告诉你,你好好把我孙子?生出来。”
“行了,不用擀面杖,你别喊了。”王巧蛮忽视老太婆,安抚产妇说。
产妇慢慢安静下来。
王巧蛮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脚朝下,不好生,幸好个头不大,不足五斤。
“听我的,我让你使劲,你再使劲。”王巧蛮吩咐。
大门口,坐在石头上?如木偶一样的女娃听到屋里嚎叫声停下才抬起头,好奇地打量坐对面石头上?的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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