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妃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能不能有点数,最后那个球要不是窦慎失误,我们就输了。”
“窦慎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打得还没有缺心眼在状态!”黄尚泽表面得意,其实内心其实十分有逼数,篮球他玩不过严野,网球他连窦慎都搞不过,之前在场上比分要不是秦妃拉着,又遇到敌人的主力严重走神让他们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否则他们早就输了。
阙贝妮闻言偷偷看了窦慎一眼。熟悉窦慎的人都知道他网球打得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一直走神,完全不在状态。
“我没有打得很好。”阙贝妮原本还有几分输了比赛的失落,现在只希望黄尚泽闭嘴,“我拖后腿了。”
窦慎放下球拍,突然开口:“我要出国了。”
众人齐齐一顿。
“下周。”窦慎说这句话时,视线直直地落在阙贝妮脸上,“去英国。”
阙贝妮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甚至不知道窦慎还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他下周就要出国了。窦慎要去英国?为什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你他妈……”黄尚泽最先反应过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开玩笑的吧?!”
“没有。”窦慎移开了目光,他在心中暗嘲不已,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阙贝妮不开窍时他费尽心思希望她开窍,她终于开窍了,喜欢的人却不是他。
去超市那天,他满心期待向她表白,得到的却是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后来无论他怎么接近,怎么示好,他往前一步,她就往后退十步,最后还找了男朋友。校庆那天晚上,他第二次跟她表白,她却连话都不想听他说完转身就跑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告诉他,他的行为让她困扰。
他的喜欢,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接受,甚至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喜欢。
“还是兄弟吗!窦慎,你他妈的还把我们当兄弟吗!”黄尚泽最激动,冲上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出国这件事你跟我们说过吗,现在嘴皮子碰两下就说要出国,你是在通知我们吗!去你妈的窦慎你根本没把我们当兄弟!”
窦慎往后趔趄。
“黄尚泽!”陈俊冲上去拖住情绪激动的黄尚泽,“你冷静点!”
“老子不想冷静!老子现在就想揍窦慎那孙子!”黄尚泽咆哮,对着窦慎挥球拍。他们几个中,别看他喜欢跟在严野屁股后头转悠,可那是躁动的青春里对同龄强者的习惯性崇拜,把指头掰清楚算,其实他和窦慎关系最铁。
可他玩得最好的兄弟居然从来没和他说过要出国的事儿!黄尚泽要气爆炸了!
兄弟那他妈就是走一个少一个,而且要走的还是自己玩得最好的兄弟!
黄尚泽气性一上来,彻底挣脱陈俊的束缚,冲上去把窦慎压在地上暴揍。
窦慎一开始没有还手,最后他把心里所有说不出口的憋屈全部聚集在拳头,发泄般狠狠全招呼在了黄尚泽身上。
原本安静的网球场顿时乱成一片。
谁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毛迢和简明艺还是陈俊三人合力都没能把地上已经打疯了的两人拉开,上一秒还是好兄弟的二人如今跟仇人一样,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郝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到八班的刺头头们,认真起来是有多不要命。
“让他们打。”所有人中,只有严野最淡定,对拉架的他们说。
“老大,这样打下去会出事啊!”毛迢拉架拉出一脸汗,还得防着随时会落到身上的无差别攻击。
“死不了。”严野伸手拽住试图上前的郝甜,对她摇了摇头。
“可是……”郝甜有些犹豫。
“火,得发出来,不能憋着。”无论是黄尚泽还是窦慎,如果还想继续做兄弟,既然开始了这架就得打完。
郝甜似懂非懂,男孩子之间的心思她不太明白,不过既然严野这么说,她相信他。
打到后面都没人敢去拉架了,那俩完全已经打红了眼。
如果身体的疼痛能换来内心的痛快,打一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半个小时后,黄尚泽和窦慎躺在地上,除了起伏的胸口告诉大家他们活着,那凄惨的现场和青紫交加的俊脸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你是出国读书还是生活?”黄尚泽看着蓝蓝的天空,喘着粗气问。
“有什么区别?”窦慎抬手,日光从指缝中钻出,斑驳映着脸。
“读书就是还会回来,生活就是不回来了。”黄尚泽一针见血。
良久沉默。
窦慎轻声说:“大概,不会回来了。”
黄尚泽拖着残躯从地上蹦起,跑到休息区,把陈叔给他们准备的矿泉水全部拧开盖,冲过去一头浇在窦慎脸上。
“操|你大爷的窦慎,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窦慎是什么性格?
在他身上只有肯定句没有疑问句,只要他犹豫了,那就是不回来了。
这逼是要移民啊!
黄尚泽的动作非常豪放,拧开一瓶又一瓶,浇了窦慎一身。
窦慎这次没有反抗。
透明的水疯狂泼洒,波及旁人。
首当其中受到伤害的就是之前试图拉架的毛迢等人,毛迢他们被潵了一身水,气的冲上去把剩下的矿泉水抢过来往黄尚泽身上招呼。
最后,两个人的发泄变成了一群人的发泄,连躲得远远的郝甜也不能避免,她人生中的第一套“情侣装”,也彻底葬送在这群疯癫的同伴手里。
身为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被“打水仗”波及到的人,严野领着一群落汤鸡离开狼藉一片的网球场。
老管家尽忠职守等候在大门,见到他们的惨状,顿时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打网球了吗?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快,毛巾……”
佣人们连忙去拿毛巾。
“给他们找套干净的衣服。”严野从佣人手中接过毛巾,丢到一旁的郝甜脑袋上。
郝甜低着脑袋机械地擦了擦头发上的水,不敢看管家爷……呃,管家叔叔的脸,感觉十分丢人。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老管家眼神最尖,一眼就看见了藏在最后的两张大花脸,走过去吧人揪出来。
黄尚泽后知后觉开始觉得丢人,捂着脸一阵儿躲:“没打架没打架。”
严野都懒得看这傻逼,招得比谁都快,他吩咐佣人把秦妃她们几个女生带去换衣服,连眼神都懒得给那几个挑事的癫货一眼,则拎着郝甜的领子往楼上走。
“去哪儿啊。”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拎了,郝甜轻车熟路地找到让自己舒适的姿势。
“换衣服。”严野说。
郝甜立马扭头朝楼下看:“可妃妃她们都在下面……”
“楼下房间少,没有多余的给你。”严野睁眼说瞎话。
“我可以和她们挤一挤。”
严野懒得废话,直接把人拎上了二楼。
郝甜埋着脑袋,伸手扒拉了两下黏糊糊的刘海,心脏跳得有些快。
磨磨唧唧快一天,严野耐心告罄。说好的坦白,说好得回复,多等一秒对他而言都是对他耐心的考验。
而他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长长的走廊铺满了地毯,楼上和楼下仿佛是两个世界,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
无声地拎着人走了一段,严野突然把她按在墙上。
郝甜脑袋上还搭着毛巾,湿漉漉的大眼睛慌乱抬起,整个人被严野罩住。
“二楼有空调。”严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郝甜“啊”了一声,面带迷茫。
“说完再去换衣服,不会感冒。”严野微微弯腰,视线于她齐平,声线低哑,“我等不及了。”
郝甜的心脏怦然一动,耳根抢过面颊率先粉红。
“你和我爸认识?”严野问。
郝甜虽羞愧,却没有迟疑地点了头。
“我……”她一脸纠结,用保镖这个身份接近他的事要从何说起啊,那是他爷爷为了匡她离家和严叔叔演的一场戏,可她却真的认真的扮演了这个角色,并认识了他。
她虽然无心欺骗,可回想这几个月的种种,她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带着隐瞒色彩,按照严野的性格,他一定会很生气。
从严叔叔口中知道一切后,她这两天思考了许多问题,想得越多,心情就越低落。
尤其是经过那晚的事情后,她更加不想骗严野。
如今他身上还带着保护她受的伤,还有那句被打断的话,她又怎么能骗他……她不想骗他。
严野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那天在医院,他爸看郝甜的眼神和蔼得不像话,想让人不起疑都难,他只是很奇怪,他们怎么会认识。
一个是背井离乡的高中生,一个是常年坐在冰冷的写字楼里运筹帷幄的矿总。
实在难以把这两个人牵连到一起。
郝甜白嫩肉乎的小脸几乎要皱成包子皮,那副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纠结模样,看得严野软了心。
他伸手把她湿漉漉的刘海往上捋了捋,露出白皙圆满的额头。
“好了,这个问题先放放,我们说说另外一个。”严野不想逼她,总归他们以前不认识,以后也要认识,至于他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现在并不重要。
另外一个……
郝甜原本一直耷拉着的眼皮忽地瞪圆。
进度条在严野手中一下从1拉到了99,快得让人触不及防。
“不管你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那天的话,我再说一遍。”严野单手撑着墙,挺拔的腰弯下,视线与她齐平,露出了背后的墙面上,那张浓墨重彩的画像。
郝甜无处可躲,视线穿过他的肩,落在了他的身后,然后整个人犹如被重锤击中,愣在当场。
画像上的女人坐姿端庄,她怀抱男婴,娇美的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慈爱,那张带笑的面容是如此的美好,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也难以描述其一二,郝甜看着那张脸,整个人却如坠冰窖。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这几乎是严野这十八岁来说得最温柔的一句话,他眼中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和紧张。
郝甜浑身血液倒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封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黑暗记忆在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下轰然破碎。
耳边没有温声细语,眼前没有美丽画像,只有滚烫的鲜血喷薄在脸上,身上,眼中——
郝甜目赤欲裂,她一把推开了严野,双手癫狂地抓住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用力拉扯,发出了一声犹如孤雁坠地前的惊恐啼鸣:“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粗长有18cm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