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意思,就是要亲亲。
苏蓁便再次摇头,还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帐门,那就是一道帘布,外头人影攒动,隐隐说话声,随时都可能有人来见,遇到那种粗心冒失的,说不定一捞帘子,就要撞个正着。
此次出征,军中能看得见皇帝的人,都看得见皇帝陛下带了个御前女史在身边。那个女史吗?嗯,就是之前那个东宫女师傅,后头又变成蜀国公主,说是要册封皇后的,也不知怎的,现在又成了个卑下的贴身近侍。众人有些看不懂,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出入随侍,寸步不离,日夜相伴,那就是皇帝的女人啦,睁只眼闭只眼吧,管他什么名分称呼。皇帝陛下没有带上一大群莺莺燕燕,把出征当郊游,就已经是明君了。
那位明君便将搁在地图上的手指,轻轻慢慢地敲了敲,催促她:
“等下要与诸将议事……”
意思是时间不多,促她快点过去,满足他的口欲。
“恶心!”苏蓁无奈,脱口而出。一想到那种肌肤相亲的温热触感,确实是有些抵触。
“什么?”皇帝蹙眉,一副很受伤的模样,倾身过来反问她:“朕让你觉得……恶心?”
“不敢。”苏蓁笑着摇头,有气无力,寻思着解释,“可能是这几日,吃的羊肉太腥膻了吧。”
也许是的,之前是连日急行军,她睡在那厚重舒适的马车中,颠得想吐,这几日,是顿顿吃腥膻肉食,臊得想吐。
说来也是很找骂的,十万大军行军,大敌对峙当前,军中伙夫好不容易给皇帝陛下弄了点羊肉,皇帝多数都给了她吃,她还挑三拣四……
“那你想吃点什么别的……”皇帝倒是没有嫌她挑三拣四,反倒是很温柔地将就她,说了一半,突然止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眉目一亮,扬声冲着帐外大喊:
“传御医!”
苏蓁看着他那闪亮眸色,本想给他泼点冷水,翕了翕唇,终是忍住了。
他想到的事情,她其实也想到了,只是觉得不大可能。离京不到二十日,她停了那避子汤,也就不到二十日,加之这期间,快马加鞭,日夜行军,她生怕皇帝还没到战场,就被掏空,所以,每每极力劝阻抵抗,两人还是很克制的。哪有这么快的事情。
再不然,只有一个可能,她喝的那些藏红花避子汤,全部是假的!
有时候,坏事想不得,一想一个准。
苏蓁呆坐在案角,就是这样,心头起了个缺口,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缺口,一点一点地,崩塌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那个随行的御医进来,给她把脉,手指按捻,没两下功夫,就退开两步去,“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恭喜皇帝陛下,喜得龙子。
皇帝没反应过来,又让他细心些,再看看,莫诊错了。
那老御医就说得斩钉截铁,说是胎儿已经两个多月了,脉象很稳,很明显,一摸就知,人头担保。
元重九立在原处没动,沉吟了半响,才让他收拾医箱退出去。眼见着帘动人去,然后,一个转身,便换了一副面目。
苏蓁看见他跟猴子一般,蹿跳了过来,将她打横抱起,在帐中乱转,瞎走。
她本来就烧心,又给这事情一惊,五脏六腑都还没缓过气呢,就这样失了重心平衡,被乱甩一气,急得她抓住他的胸前衣襟,要死要活地求他,放她下来。
元重九这才将她放到地上,看着她,可又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捧过她的脸来吻,也不管她恶不恶心了,一遍一遍地吻,史无前例的细腻与温柔。
苏蓁见状,不忍扫他的兴,勉强乖乖地顺从。
良久,双唇变成了皴擦欲破的水润樱桃,皇帝才放开她,抵额贴面,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吐着热气,拍着自家胸膛,言简意赅:
“说了你也不懂,我这里的开心。”
岂止是子嗣延续,稳固皇权那么简单。他生来就没有母亲,天生缺一份安全感,所以,总觉得,苏蓁是抓不住的,前一刻还你侬我侬柔情蜜意,下一刻就可能翻脸不认人,头一夜抱得紧紧地入睡,第二日醒来就可能不在。对于她来说,后宫尊宠,好像不怎么感兴趣,或许还有些排斥,荣华权势,其实也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热衷,哪怕是他的深情相待,她似乎也表现出一种可有可无,甚至,将信将疑。
他总觉得,一直没有真正摸到过她的心。或者说,她的心如狡兔,他老是摸不踏实。
所以,他那么卖力地,想要她有孕,是存了一种隐秘心思的,他想,有了孩儿,彼此之间,就多一道捆缚与维系吧,以后,还要多生几个,生个十个八个,才能将她紧紧地与他联系在一起,这辈子都挣脱不开。
“许是母亲,她把药给换了。”苏蓁尚在反复思量,分析这件不可能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她应是被家里的人给坑了,多半是母亲。
“谢谢岳母大人。”
元重九朗声笑说,复将她抱住,垂头在她后颈侧,悄悄敛住眼角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