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汤药喂完,皇帝很是享受,懒靠在腰枕上,长伸两手,虚扶着她的腰,冲她挑眉弄眼。
意思是鼓励她,再来。
苏蓁看着那眉眼含韵的儿郎,唇边挂些汤汁,尽还要探舌出来扫,那模样,着实有些蛊惑,遂如法炮制,又是一口。
满口的药香,满身的酥麻,满心的柔软。
一边喂他,一边又起了个小心,生怕他翻身过来压,遂先行抬腿,将他压了。这样,可进可退,遇到变故,抽身撤退起来比较快。
果然,一碗汤药喂完,那人还是含着她的唇舌不放,虚扶在她腰身的双手,突然发力,想要将她翻到身下去。
苏蓁急忙一个千金坠,手脚并用,全身作武器,趴在他身上,死命地按住。
元重九许是高烧乏力,没能拗过她,轻笑一声,撤了手臂上的力道,嘴上却来劲:
“师傅……要在上面吗?”
此刻,她的架势,确实很有种欺男霸女的味道,压的还是大兴天子。
苏蓁面皮发烫,但还绷得住,贴伏在他胸膛处,抬首规劝:
“太医说了,要静心,息欲!”
说罢,又带些诓哄,重复了一遍:“静心,息欲,啊?听话……”
“想得要命……”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哼哼唧唧地,吐着幽怨。且还很坏心地身躯一震,给她展示了一下他是如何之想。
贼心不死。
“皇帝陛下,你正在发烧呢!”苏蓁抽气,看着他自找的煎熬,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不觉想笑。
“这点体力,还是有的。”皇帝很不屑,嘟嘟囔囔。
“可我没体力。”苏蓁应他。每次都挑她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来,真是要命。
“又不要你动……”皇帝又燃了心,开始动手动脚,潜龙抬头。
“明日吧,明日,都随你。”苏蓁急忙把他压瓷实些,胡乱许他个承诺。
无论如何,要让他先休息。
“明日又变卦!”
“我几时说话不算数?”
“你从来说话都不算数!”
“……”
越说就越像小孩儿斗嘴了。
“快睡!”苏蓁突然停止这无谓的争执,飞快地往床下溜。
那人伸手,扯住她一抹衣角,妖妖地央求:
“回来,陪我睡。”
“不敢!”苏蓁笑着挣扎开。心道,那是天子龙床。
退开两步,看见那人看她的眼神,乍现熊熊火苗,不知是怒,还是怨。
她又赶紧往脚踏上坐下,轻声说到:“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她本想要起身走开,见着那病娇模样,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那脚踏上正好,不远不近,既可陪伴君侧,又可防止他的狼爪。
两人便十指相扣,额头相抵,脸面相依,好好说话。
当然,好好说话,只是苏蓁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与你说说话吧。”她先起了个头。
他不问她,这大半年里,都去了哪些地方,过得怎样?也不屑说他自己是如何过来的。仿佛,她离开的数月,跟不存在一样,只待她如故。可她却有些倾吐的愿望,山河故土,民生疾苦,疆域边界,风物人情,她风尘仆仆,行万里路,不是瞎走,乱走的。
“不想听!”耳朵边上却传来皇帝骄气的拒绝。根本不问她想说什么。
“……”于是,苏蓁的满腔胸怀与抱负,还没开始,就被堵死。
“头好痛……”少顷,皇帝又寻了个再好不过的理由,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头上搁,“揉揉……”
“……”苏蓁彻底息了她的话痨心,认命地将双手插进他的鬓发间。
男子的黑发,浓密而光泽,苏蓁捧在手。
“用心点!”皇帝捉住的手腕。
苏蓁十指在他发间游走,一阵轻柔抚弄。
“用点力!”又觉得她按得不痛不痒,反正他自己躺着说话轻松,便使唤她卖力气。
苏蓁寻着头顶百汇穴,拇指用力,摁了摁。
“哎,就这里,别走。”那人大呼小叫地,要求更多。
苏蓁使坏地,往那穴位处使劲一按。
偏生那人受得住:
“嗯……对……”
苏蓁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嘴上笑,心中却有种平静安稳,与温柔宠爱,渐渐泛滥开来。
静夜安好,灯影倬倬,苏蓁看着手中捧着的头脸,满是唏嘘。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别看动不动就黑脸使性子,其实心很纯,欲很浅。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糖,就甜得发腻。
所以,当皇帝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她想也不想,就应了。
皇帝说:“唱首歌来听。”
“好啊,想听什么?”苏蓁答他。他不就是想像小孩儿那样,听首歌入眠吗?这有何难。
“踏歌行。”
“……”苏蓁愣住了。那是大兴朝家喻户晓的小情歌,既是民间小调,也入宫廷燕乐。明面上是指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实为女子示爱求欢之意,要她唱,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低头看见元重九,挑眉抬眸,带些挑衅,仰头来看她。
她又被激将了,一边揉着他的黑发,一边清了清嗓子,提一口中气,大大方方地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