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觉得,腿儿相偎,脸儿相依,抱在一起啃一啃,更来劲。再不济,花前月下,执手夜游,再捡个清净处,趁机偷两口,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妙处。可苏蓁偏偏要拉上一大帮子人,摆出大架势,闹得让整个锦侯府都知道,他在夜间游园。
“你也明知,我想的是什么!”苏蓁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原话回敬过去。
“呵……”元重九哼笑一声,不置可否。苏蓁的用意,他其实也大致明白。大张旗鼓地夜游园,有两层意思。
一来,是让锦侯知道,他元重九不好女色,锦侯送来的两个女人,他也没有碰,可是要原封原样地退回去的,省得不清不楚地过一宿之后,就变成烫手的山芋,甩也甩不掉,反成累赘。锦侯送女人,明为讨好,实为安插眼线。所以,还是退回去为好。
二来,摆起架势出来散步,这是在活灵活现地告诫他,以他的身份,夜里出来逛个园子,也合该这般前呼后拥的规矩,这才是他的真正人生,并且越往后,越是这么身不由己,不得独处,不得清净。等到了那高殿即位,吃喝拉撒睡,都有彤史记录,连睡个女人,帐子外头,都是一群宫人围观。所以,还是要好自为之,合着自己的身份行事,少跟她搞些暧昧为妙。
可是,道理虽这么讲,元重九心中仍是别扭得紧。这是苏蓁见着他接了锦侯送的歌姬,心中不快,便抬出些大道理,使着些小心机,在变着法地修理他呢,他何尝不明白。
所以,终是不爽。好好的夜色游园,风.月无边,变成一堂经史讲学,还要极尽饶舌烧脑的对答,且还要提醒他,你的人生,以后这样的时刻,多着呢……换着是谁,都不会觉得爽。
不爽之极,便总想要寻些刺激,来排解一下。身旁的女郎高冷,不给他可乘之机,那就寻点其他乐子吧。
太子殿下目光如练,幽幽飘过脚下湖面,亦学着苏蓁的模样,看向小湖对面的那座阁楼。
据说,那是锦侯的藏宝楼,多年搜刮蜀地的民脂民膏,换成无数金银锦帛,奇珍异宝,放在铜墙铁壁防火防盗的屋子里,满满的一楼子,听说,还可以下到地下,眼前这面人工小湖,湖底下头,就是个地下秘库。
“你说,父皇让我来蜀地,究竟是何意?”太子殿下幽幽起了心念,亦如眼前凉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谕令上写的是平乱。”苏蓁简要答他,言简意赅,意味深长。奉旨办差,当然是圣谕说什么,就做什么,然而,天子的有些心思,也是不可说,说不得的,需要细心去揣测,即便是父子之间。
“那……我如果把锦侯给办了,会不会更合父皇心意?”太子便揣着他老爷子的隐秘心思,与他师傅打着商量。
“应该是这样。”苏蓁顿了顿,点头附和他。她也在揣测圣意,大致如此。宣和帝既然都同意太子到蜀地督办平乱,那就是看锦侯不顺眼。之所以一直未有动作,是怕牵扯太深,牵一发动全身,引起朝堂震动。如果太子来个装疯卖傻,不谙规矩,快刀斩乱麻,先斩后奏,事成之后,宣和帝心中,应该是会偷着乐的。
“可是,没有确凿证据,你如何敢动一方大员?”苏蓁又存着万分小心。她跟锦侯有仇,早就在心中盘算这事了,终是犹豫不决,就是因为,擅自治办封疆大员,虽说暗合圣意,但也是逾权之举,怕就怕,事后天子要耍平衡之术,翻脸不认人,拿太子是问。
“对面那座阁楼,就是证据。”元重九抬了抬下颌,捻思成形,心中有了大致的谋略与主张。
他看得出,苏蓁要逛园子的真实目的,不就是这个秘库吗?不然,为何绕着这湖边,转啊转,转到这里,就坐着不走了,还盯着那阁楼,跟盯块香肉似的,一个劲儿地看。
她心里想什么,她不说他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他帮她做便是。
“锦侯有兵马在手,牧言……有把握吗?”苏蓁又问。她亦知道,自己是在把太子拖下水,不论成败,都是一个难以拔足的泥潭。可是,实在是禁不住内心那个恶魔的诱惑,不由自主往前去。
“我的率卫,无所不能。”元重九答她。
夜色幽明,波光如暗锦,一对年轻男女,在这湖边水榭里,隐晦模糊的对答,却又彼此心领神会,抬眉闪眸间,风生水起,生死予夺,清冷谈笑间,剑光四射,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