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下的水深火热,苏蓁如坐针毡,却还被箍得无法动弹,只得抿唇咬齿,瞪了双目,对上太子的灼灼眼神,无声地控诉他的流氓行径。
太子似乎不以为耻,反倒显得乐在其中。温香软玉在怀,任由春情激荡,眉梢染韵,菱唇溢声。坏坏地,涎着脸,又骄骄地,绷着劲,亦拿眼神与她对峙僵持。
两人一番眼神较量,电光火闪,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苏蓁心头猛地一窒,觉得那染情的眉眼,竟有种让人脑中放空,浑身发软,想要一头溺进去的魅惑。
幸好,外头三只麻雀叽叽喳喳,越谈越欢快,让她瞬间回神,赶紧垂睫转眸,极力将视线从那浓情重欲的瞳色中移开,从悬胆鼻梁,到丰润唇角,滚动喉结,衣襟暗纹,再一路滑至车厢地板上。
狭路相逢,贱者胜。
论贱,她比不过他。女儿家的脸皮,终究还是要薄些。
本还想收心禁念,与他保持些距离,正儿八经地师徒相处。可这光景,怕是退回不到陌生人了。如他所言,搂着亲过,抱着睡过,对彼此,都有着一份熟稔,怎么能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而,心里越是想要远离,越是生出一种莫名的本能,想要去靠近。加之他又跟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边,丝毫不掩饰居心,不避讳暧昧。这样子,很容易就要擦.枪走火的!
少息愣神,苏蓁竟思得浑身发颤,陡然惊心,倒也急中生智,冲车外喊了一声:
“小满!”
“哎!”小满立即脆嘣嘣地应声,车外谈笑戛然而止。
“寻个路边坐处,停车歇一歇。”苏蓁继续扬声吩咐。
“好咧,前边有处店家,娘子过去歇吧。”小满的声音,伶俐清晰地传进来。那小丫头的状态,也是因时而异的。
苏蓁这才回眸去盯太子,示意他放手。这一席说话间,自始至终,那人都将她箍抱在膝怀间没有松劲,身下的热铁,也至始至终地,抵着她。
寒天荒路上,匆匆行旅中,谁人能想到,这车内却是如此的靡乱?
苏蓁也未曾想,这个人,在她面前,竟是越来越无赖!
太子还她以一个眼钉,勾了勾嘴角,不甚情愿地松了手。苏蓁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免挑逗与刺激,从他腿上下来。
车辆放慢速度,转至路边,很快停驻,便听得有店小二的招呼声,夹杂些稀疏嘈杂。
“娘子下车来吧。”外头的小满在喊,却不敢进来。
“好!”苏蓁出声应着,正欲下车,却见太子坐在那地板角落里,一副哀怨神色,懒着不动。她突然又善心大发,叹着气,唤了一声:
“走吧。”
“我不去!”太子脖子一硬,牛气冲天地答她,骄傲得不得了。
“……”苏蓁嘴角一歪,仍是凝色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耍赖的小孩儿。
他那般无耻,她都不与他计较了,他还犯上倔了?这一带人烟荒芜,跑个十村八里,才看得见个野店,他不下车打个尖,又如何挨过下一程。
“我歇会再去,不行吗?”太子仍是直着脖子,双手撑地,分腿散坐,脸上似有苦笑。
苏蓁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尚有些不明就里,但好在没有刨根问底,只扔了他在原处,自己开门出车厢去。
寒风扑面之间,听他在背后嘀咕了一句,“又不是那孙猴子的金箍棒,说收就收!”——苏蓁才算是彻底明白他是何故。
她在心中恶狠狠地回他,那你还说放就放呢!却终是觉得过于轻佻而未出口,面上也不改色,只管跳下车,去那处陋屋凉棚下,寻一张空桌坐了,准备喝点热茶,吃一碗阳春面,再赶路。
小满也就随她,大甲和小乙,在一旁给马喂了清水与草料,也过来,本欲在一旁用食,苏蓁却招呼他二人,同桌吃便是。
两人略略迟疑,见着苏蓁坚持,也就不拘礼,当即坐了过来。这一路行来,隐了身份,本就不那么讲究,加之苏蓁对他们也没什么架子,他们也乐得亲近。
于是,四人坐了一张八仙桌,吃得有说有笑,热气腾腾,把个太子爷扔在车上,凉血。
这小店不大,却也热闹,七八张的桌子,竟有三四桌的食客,在喝酒吃肉。边上还有摆摊算卦的,搁碗乞讨的,在这两头不沾市集村落的路上,着实也算稀罕。
最奇的是,对面路边,还有个小女子,头插草标,卖身葬父。
对此,苏蓁自是不怎么在意,她向来对不相干的人,比较淡漠。她自知自己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不喜做烂好人。大甲小乙多半也是见惯不惊,小满却觉得稀奇,频频扭头去看,看着看着,竟还面露怜色。
那卖身葬父的贫家女,估计也就跟小满差不多年纪,十七八岁,怕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瞧着面有脏色,衣裳单薄且破旧,佝偻着身,低垂着头,跪在那路边泥地里,着实怪可怜。
见她偶尔抬头,朝棚内客官们打量,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五官倒是生得端正,若是洁面整饰后,应该也是个俊秀模样。
这女儿家,模样生得好了,就招人惦记,且又贫弱无助到了极点,自然也容易招人欺负。边上一桌,坐着几个粗莽壮汉,刚才一直敞着衣,跷着脚,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会儿吃饱喝足了,打几个酒嗝,抹一抹油嘴,互相递着眼神,几句商量,就齐齐蹬着板凳起身,一边搂裤扎衣,一边摇摇晃晃过道路,朝着那卖身女围过去。
偏偏苏蓁一行的马车,就停在那卖身女身边不远处,几个壮汉途经马车时,正好碰上元重九下车来。太子爷见着一群屠夫般的壮士朝他身边来,且又视他为无物,也没闹清楚状况,就站在原地愣了少息。那几人嫌他挡路,顺手将他往边上一推,示意他让开些。
“闪开,闪开!别挡爷的好事!”其中一个莽汉,还扯着粗嗓,冲他吆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