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蓁酒醒后,揽镜自照,发现脖颈间,锁骨边,有些红痕,像是……牙印儿。还有一只耳珠,也找不到了。
坐在妆台前,才一点点地找回记忆——
天汉桥边,白帆楼上,她被龙须酥呛着了,仓促间喝一了口酒,很快就酒意上头。太子一看她要晕,竟开心地跳过案桌来,还要继续灌她,她挣扎着骂了几句,然后……然后,她就一头软在某人怀里了……
后面的事情,好像有些乱。
那个劣徒,变得花样地,给她取着诨名,对着她耳朵乱喊一气,然后就……就……亲她了!
且还亲得荡气回肠,绵绵无绝期,可不,脖子上都咬出痕了。
苏蓁抬头捧脸,深深地一声哀吟。
真是要命的糗事!
她居然跟她的弟子乱搞!
她之所以怕喝酒误事,不是因为一喝就不省人事,而是因为一喝就高,跟变了个人似的,浪得海阔天空,无边无际。
且还没忘性。虽然醉里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可是醒来时分,稍加思索,醉时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却历历在目,门儿清!
关键的问题是,元重九那样亲她,她……她并没有怎么坚决抵抗啊,欲拒还迎地推攘了几下,就从了!还好像一副很喜欢,很享受的样子。
果真是年纪大了,思春得紧,连徒弟都要沾染。
太丢脸了!
幸好是喝醉了酒,还可以此为借口,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就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这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说破了,多尴尬。
思前想后,苏蓁决定,对脖间的吻痕,视而不见,对昨夜的放荡,也就此别过。
遂拉好衣襟,对镜梳妆,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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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八月十八,逢双的日子,入端明殿侍讲,也磊落得很。
正襟危坐,凝神肃色,侃侃而谈,俨然一副悉心教徒的正经师傅模样。
偏偏那个徒弟,却越来越没个徒弟样。
太子殿下如今不坐东边案席了,直接坐到她的书案侧边,盯着她听讲。那日,便一直盯着她的领口看,交衽高领,遮得严实,他就不停地偏头侧目,寻着领口缝隙看,只差没有按住她,剥开衣襟来看!
苏蓁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是存心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蓁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突然把书卷一合,戒尺一拍,迎着那灼灼眼神,瞪了回去。
她装不下去了。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太子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她其实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也不想做个一遇事就逃避的人。
“前天夜里,我的耳珠掉了一只,你有看见吗?”苏蓁首先问了一个不那么尴尬的问题。
“没有。”太子手中一滞,目光却清澈而柔韧,直视着她,嘴角春风荡漾。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苏蓁伸了伸脖子,看向那藏于桌下的曲掌成拳。
“捡了颗无主的珠子,拿在手里当弹子玩。”太子动指,将手中事物摩挲着,若无其事地答她。
“那就是我的!”
苏蓁顶住那人的暧昧目光。心中暗道,不能示弱,不能脸红,不能觉得难为情。明明就是他从她耳上摘了去,她如何不能理直气壮地要回来?
“哦。”太子皮里阳秋应了一个字,却没后着了。
苏蓁硬着头皮对视,僵持。
少息,见他执起珠子,递到唇边,半含入口,吃糖一般,一口啜吮,说不出的……靡乱。
苏蓁看得心上一紧,就像她的耳坠子肉也入了虎口一般,脖颈间那些红痕,亦跟着生痒意。
“你把那珠子还给我,我就当前天夜里,被野狍子咬了。”她的脸皮,已经可以媲美城墙转拐的厚度,可以面不改色地,与始作俑者谈论她脖颈上的吻痕,还可以出言要挟,“不然……”
“不然怎样?”太子吐了珠子在手,愣笑着问她。
“不然,我找陛下来惩治你!”苏蓁微扬下颌,轻拉衣襟,将脖颈上的朵朵红梅,朝着太子一展。
不然,我找你老爹来修理你!有证据在,不怕你赖账。
女郎明明是想摆出横刀抹脖子,玉石俱焚的架势,却又在不经意间,瞪目撅唇,透出一种明眸皓齿的娇媚风情。
太子就盯着那雪肌上的隐隐红梅,先是看得贪婪,继而笑得好深邃。
苏蓁却懒得跟他斗了。兀自敛好衣襟,收了视线,打开案上书卷,垂眸不语。自行结束了谈话。
任凭太子如何偏头来寻她眼神,喂哦咦呜地,要找她说话,她也不理了。
没得商量!
太子叹口气,将那颗珠子递过来,放到她眼皮底下的书册上,抢占了她的视线。
苏蓁一把抓起攥在手中。耳珠子已被那人的掌心熨得温热,她又想起,上面还有他的口水,便又一把给拍在案上,抬手虚按住。就像生怕他又来抢夺一般。
太子见她咋咋呼呼的,竟轻轻嗤笑了一声,沉吟少息,悻悻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