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别告诉他。”
周泽之再次重复了一遍,复又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他冷白的面皮上打下淡淡青影,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是淡淡的,“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特别是——愧疚。”
这样来的感情他既不喜也不屑。
他啊,是想正正当当的得到这么个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为此他隐忍多年,只想要等他长大,没成想……
周泽之目光缓缓偏移,移到了玉珩那张骄阳烈烈的脸上,少年的带着无与伦比的朝气,充满了活力。他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不甘心啊。”
那是来自他心底深处最最直白的想法,是的,不甘心。
但有再多的不甘心,他的云容啊,还是跟着面前的小子走了。他昨日赶回来不是都已经瞧见了?怎么还心存妄想呢。
回想过往,种种思绪在心头萦绕,让周泽之本就疼痛的身子变的更为煎熬,身体似是温温的燃着一把柴,缓慢的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下意识的揪紧了身下的被褥,头一回像个女孩子似的,管不住自个儿翻涌的情绪,眼眶蓦然酸涩。
他眨了眨发涩的眼睛,稍稍抬起头,强忍住这股涩意。望着床顶上挂着的帘子,轻声道:“玉珩,好好对待他。”
输了就是输了,再多的苦,他也认了。
玉珩瞧着他蜷缩的伤痕累累的手指,沉默片刻,兀的开口,“周泽之,我不如你。”
就算生在皇室,玉珩他也活的自在洒意,是个肆意的让人艳羡的角儿。加之他本人身份尊贵非常,皮相更是万中无一,还生了副玲珑心肝,简直就是生来便要气死一杆人的存在。
打小便不服任何人,这还是他生平先例,去主动承认自己不如某个人。
“你不如我?”收起了自个儿面上的失态,周泽之挑了挑秀眉。
他现在虽然容貌有损,但一举一动仍是赏心悦目,好看之极。听到玉珩的话,周泽之侧躺的身子略略抬起,颇有兴致的扫视着他,“此话何讲?”
真真是新奇,高傲如六皇子,居然也能从他嘴里听到个拜服来。
玉珩丝毫不显尴尬,坦然的接受床榻上的人对他的打量,温声道:“如果不是头上顶着个六皇子的身份,我要扭转阿容对我的态度又谈何容易。”
“说到底,在感情上我不过就是个混不吝的,讨厌非常。”说着说着,玉珩嘴角倏的勾起一抹弧度,直视着周泽之,“可你就不一样了,懂得如何钻入人心。如果把这顶帽子给了你,恐怕阿容……早就被你哄骗了去吧。”
周泽之因着身份和对待感情的方式,准备打的是持久仗,而他却不顾虑这些个,单刀直入,简单的很。——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处理感情的方式,他输就输在了前者。
“你对阿容的心,确实……不比我差。”虽然极不想承认,但玉珩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能为云容舍弃一切,把他看的比生命还要重上千万倍的人。
话落,也不管周泽之是什么反应,玉珩从凳子上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榻上人行了一礼,“多谢你,救了阿容。”
“关中一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最后深深的望了眼周泽之,知道他现下必定是不怎么待见自己的,玉珩没再留下,也没许什么承诺就径直走了。
毕竟啊,他骄傲,周泽之那般龙章凤姿,天之骄子似的人物,也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