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修是不信这种民间偏方的,什么人肉人血做引,全是荒诞无稽之谈。
所以他听到月杉带回来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什么喜悦之情,相反还觉得有些胡闹生气。
只是冷静下来了以后再想,又只有无奈叹气。
他想到,萧玟玉单纯天真,会选择相信这种偏方,并不是什么在他意料外的事情。
再想,他吃了这红糖燕窝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萧玟玉放了多少血。
他绝对不会作践萧玟玉对自己的这番付出,但是不知道这粥里有血便罢了,一旦知道,哪里还吃得下去。他甚至都觉得这红糖燕窝粥里的红糖可怕了——哪知是真的红糖,还是萧玟玉的血?
于是顾律修对月杉说:“……挑两支完整的千年人参,你亲自送去北水斋。顺便带话给萧少君,就说不需要他再炖什么粥过来了,本王要是想吃,自会吩咐去做,要他不用忙活了。”
“是。”
——
萧玟玉看到月杉送了人参过来,听到了她传达的话,就知道顾律修已经知晓他手腕为何受伤的原因,自是默默应了,无任何不妥。
戏是全套的才精彩,萧玟玉是真用刀割了自己,也是真把自己的血炖到了燕窝粥里给顾律修服下——一想到醉酒那晚被顾律修压着为所欲为了整晚,他就心有不甘。再加他也算是受伤,定要叫顾律修恶心一下,心里才能够平衡。
不过去见顾律修的时候,他还需装出一副委屈地模样问:“……王爷,是玟玉炖的不好吗?好几日都送来了,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顾律修当然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参都送过去了,难道还会猜不出自己是什么意思?顾律修当萧玟玉是在委屈自己知道真相后不肯再吃这些粥,这是在嫌弃他的血了。
但一开始就没戳破的话,到现在也不会戳破,顾律修道:“眼下本王身体已经痊愈,自不用玉儿再费心亲自炖粥。”
“王爷自风寒好后就一直倦怠无神,每日喝燕窝粥了才开始有所好转,可见这些燕窝粥是有用的。不如再多喝几天,权当补补身子?”
“那也不用玉儿特意操劳,本王吩咐东厨再做便是了。”
顾律修有据有理,萧玟玉当然也见好就收:“如此甚好。”接着道,“今日倒是日煦风暖,玟玉陪王爷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
这几日顾律修身体不在状态,很多事情都搁置了还没处理。萧玟玉知道顾律修向来都是以公事为先的,因此也只说在长竹院内走走晒晒太阳。
“好。”顾律修并没拒绝他。
萧玟玉走在顾律修身侧,半贴着他,慢慢说道:“今冬初雪分明来得比往年要早好些,本以为就会这么冷下来,结果这几日却又回暖了不少。”
“乍寒还暖的,注意添衣,别一时松心贪凉快,就受了风寒。”
“是,多谢王爷关心。”
顾律修又顿住了脚步,对跟着身后的一些下人们说:“本王跟萧少君单独走走,你们暂且先别跟了,都退下去吧。”
萧玟玉心中一紧,怕顾律修要跟自己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要是好事,哪里需要屏退这些下人?印象中,上次顾律修要下人们全部退下,就是因出府一事教训了他几声。
可那时算是有所准备,他并不会慌乱紧张。
眼下突然这样,萧玟玉都不知道顾律修会说出什么事情来。
萧玟玉怯乏乏地问:“……王爷,是有什么事情要同玟玉讲吗?”
顾律修一笑:“横竖又不是挑你的话,不过屏退了下人,你就又开始担心了?你这小破胆,也让本王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你弱的时候你居然敢倔,眼下不过才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倒又开始担心这担心那了?”
萧玟玉眨眨眼,都不敢去看顾律修:“……王爷……”
顾律修凑近他,微微低头,贴着他耳畔说道:“本王想知道……若封你做本王的贤君候,你可愿意?”
如果萧玟玉还记得喝醉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他必不会这般惊讶,也能猜出来,顾律修无非就是试探他——醉酒不清的时候试探他的真心话,在他清醒时刻再来试探一次看他会说出什么话。
但萧玟玉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对君候之位从未有过想法。当顾律修问他愿意不愿意时,他更多是紧张。
如果顾律修是认真的,那他答应,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稳了。可要真做君候,一切便不会再像如今这般简单,到时候扯这扯那,他的身份必定会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