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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315(2 / 2)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忽有高喊:“钟爷,有人闹事,拦不住啊!”

行棋被扰,钟别面有不忿,但仍想先下完这盘博戏,外头虽喊得厉害,但这房子内外没有他的招呼,底下的人也不敢进来。可谢叙却被这声响一惊,不由自主“啊”了一声,钟别手头失了准,棋子落到棋盘中心的浅池中,把两条鱼砸了个正好。

钟别悻悻抬眼看去,谢叙捂着嘴往姬洛身后一躲,还忍不住偷笑,不过好在,人没和他一般见识,转头一脚踹开屋门:“废物!”

“爷,有个疯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又是哪个赖账的,我这儿规矩不懂,要么把东西给他,要么就人留下。”钟别脸上显出狠色,但那手下却没走,颇有为难,寻机贴上去耳语两句后,钟别眼神一变,调头向房中的几人拱手:“一点小事,失陪片刻,还请几位担待。”

说完,他竟拂袖,随人扬长而去。

屋子里几人面面相觑。

桑楚吟兀自把落水的棋子勾了出来,齐妗取来巾帕擦了擦,摆回原处,紧张地问了一句:“能赢了吗?”

“除非他行子出岔,否则至多只能平手,钟别可不是浪得虚名。”桑楚吟摇头,目色凝重。

谢叙一听有些急,那到手的金蟾岂不飞了,关心之下,忍不住想使坏,可他伸手去碰棋,半道又收了回来,心里良知,过不去那道坎。“姬哥哥……”那张满是朝阳生气的脸,眨眼就变作了落日黄昏的凄苦。

掷箸赌术虽不精,但论下棋一道,姬洛却还能说上话,只瞧他沉吟片刻,道:“其实有一险招,或可诱杀他的枭棋,只是此计若不中,就会一败涂地。”

此处无人对钟别知之甚笃,他的风格,他的想法,也全无从猜测,是求稳平手,还是险中得胜,总教人两难。

谢叙左右泄气,一挥袖,找了个出恭的理由,离开了房间。

约莫得了指示,只要不是出格的事,里外的打手都没拦人,没一会,谢叙溜了回来,拍着心口气喘吁吁:“外间响动可大了,真像是遇到了疯子,不过我不敢乱走,听两个如厕的人说,砸场子的力大无比,口吐白沫,整个人都不大正常。”

说着,他顿了顿,“我听着倒像沙州荒唐斋的那个人呢。”

姬洛和姜夏对视了一眼,寻了个同样的理由,跟了出去,谢叙嘴巴甜,去讨了些吃食。桑楚吟本在权衡两种法子,一回头,人全没了影,只齐妗起身,正欲向窗边走,抬头看她一副哀怨的模样,又提着裙裾坐了回来:“还是我陪着楚吟姑娘吧。”

一次巧合,两次便谓之古怪。

方才钟别亲去,姬洛猜想闹事的是个什么显赫人物,可听谢叙的耳朵顺来的话,倒像是一般的江湖人。如果不是因为人,那便是因为事,能让极乐墟主人放下手头去处理的,绝不是小事。

延城未起楼宇,都是矮房子,又全是石头黄土砌成的,飞檐走壁倒是轻松,只是花园里徘徊的打手多,稍稍有些碍事。

两人对视一眼,虽未说话,却不知为何有了默契,姜夏先在暗处,将人引了去,姬洛翻过围墙,把门豁了一条缝,便在后头接应,等那群尾巴绕了一圈回来,墙根儿下早已没了人。

后园很清静,像是闲杂人等刻意被打发了去,两人敛去气息,蹲在灌丛里拨了两片叶子,只见钟别站在前方不远的石灯下,有一人背对而立,漆黑的长袍从头裹到脚。从之前手下人的话中可以推测出,是那个输了赌的人。

输了赌也不是大事,钟别的赌坊抽利,那些个豪客送了不少钱,赊个个把账的面子还是有的,但这人显然不同一般——

极乐墟的主人在西域的头脸响当当,刚才见面时步子开阔,走路带风,这么一个英姿飒飒的人,跟眼前人说话时,却总是倾身侧耳。若说两人身量,钟别还要高上一头,显然不是贴心,而是唯唯诺诺,主动示好。

一道响指,门前锁动,方才闹事儿的人已经给收拾了,显然被揍得很,脸肿得跟个猪头无二,嘴巴上还挂着白沫子,两只眼翻白眼,鼻孔里哼哼唧唧。

拖着进来的壮汉把人往地上一甩,长袍男人踩着他的手,扇了一巴掌,随后伸出长指甲,掐住他的下颔:“醒了?看看我是谁。”

那人瞪大了眼睛,浑身抽搐,可嘴巴却因肥肿,半天说不出话。

“他?”

姜夏向前头指了指,姬洛颔首,认同了他的猜想——他们都想错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和这个神秘男人,方才显然并不在一处,这不是两个赌客之间的烂账。

“跑什么?为什么不乖乖听话?嗯?”长袍男人的手向下滑,一把掐住脖子,掐得人出气多进气少,整个脸涨成了青紫色。

钟别上去朝人肚子软肉踢了一脚:“还有胆子上这儿来!”

这一脚狠,酸水混着血喷了出来,长袍男人嫌手脏,避了开去,拿出手巾擦拭。地上的人死死盯着钟别,咬牙道:“你……好啊……你原来是他的人,极乐墟已……已经……投靠了……”

“抬出去杀了吧。”长袍男人打断他的话。

地上的人缩成一团,又气又笑,待钟别招呼人来抬,他两颊的肉一僵,整个人痛苦呻吟,在地上反复翻滚,努力伸手向前,想要抓那长袍男人的脚,却没捉到,只就近死死抠住了钟别的羊皮靴:“极乐丹!给我,给我极乐丹!”

钟别抬腿欲朝死里踹,长袍男人忽然伸手制止,凑近些:“来这儿赌,是药没了吧?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有的是好处,何必自讨苦吃,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还敢跟我讲条件!”

“啊!”

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右手两指生生被齐根掰断,十指连心之痛下,他终于止住了“极乐丹”三字的絮叨,捧着手涕泗横流:“我不想害人,我不想再害人,你们不过是利用我,利用我去控制别的人,让其他人也为你们摆布,你们想要……想要称霸西域!”

“你不是想要极乐丹吗?”长袍男人阴恻恻一笑,两指从长袖中夹出一颗药丸,在那半死不活的人眼前晃了晃,随后当着他的面,碾碎了抛入土中。

那人像疯了一样爬过去,挖起大把大把的土往嘴里塞,姬洛和姜夏就在他的身前,眼睁睁看着他宛如饥荒中饥不择食观音土的人一样,面目扭曲,最后肚子胀大,活活被撑死。

死之前他憋着一口气,狠狠诅咒身后的两个人:“你们害人不浅,会死无全尸!”

钟别走过去探了探鼻息,随即摇头。

长袍男人半信半疑,一脚踩在那浑圆的肚子上。谁也未曾想到,已经闭气的人像诈尸一般直挺挺坐了起来,两手尖锐的指甲,撤下男人裹身的斗篷,露出金发和雪白的缀金长衫。在整个西域,只有天城的人如此打扮。

黑夜下金光闪过,月牙弯刀一划,地上的人头身分家,这才彻底死绝。

“太脏了。”

天城的使徒擦了擦刀上的血,快步朝屋内走去,钟别跟个狗腿子一样跟在后头不停说话,只是隔得实在远,再听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七路全都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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