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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307(2 / 2)


两番猜测都被驳了回来,谢叙垂头,很是失落,姬洛不可谓不感动,心中一热,宽慰了几句,回头吃茶时,余光瞥见姜夏正对着茶汤发呆,不由道:“二老健在,又是家中长子,‘浣花剑’该是没有这番困扰,又为何失神?”

‘浣花剑’是没有,可他是江屿寒,亦不是江屿寒。姜夏笑得苦涩,竟将滚烫的茶汤一口饮尽:“什么困扰,少失怙恃吗?”

姬洛摇头,姜夏扬起下巴,拧出几分孤傲:“在下自是和你们不同的。”

谢叙偷偷烦去一眼,嘀咕着:“他好着呢,江左的姑娘看他就跟看香饽饽似的,老士族的子弟们更是多有追捧,飞鹰走狗可谓是好一骄奢儿,怎会顾及他人感受?那齐姑娘不也……”方才旁人没见着,他却注意到了,那茶碗分明不是齐妗撞的,可人却还帮着说话,顿时有些不服气。

几人又闲说了一会,今儿姜夏似吃错了药般,竟没和谢叙相互挤兑,只留那小少爷自说自话,说多了也生烦,待齐妗推门而入,谢叙收了嘴,躲在姬洛身后冲姜夏扮了个鬼脸。

齐妗端坐正中,将他二人隔开,假装不知所谓,吃了口茶后随意问道:“方才察西小哥替我去借篦子,我忍不住同那几个姑娘说了会话,讲到三景之一的神玥垂泪时,她们却讳莫如深,既是奇景,又为何不喜?”

他们本就是来寻察西祖母打听的,这一问,问回了正事,几人都正襟危坐,恭听下文。

“不是不喜,是忌惮,因为神玥打破了西域的规则,”老阿婆沉吟片刻,轻声一叹,“西域各族聚居,小国更是多如牛毛。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默允了一种规则,按照你们习武之人的话来说,便是谁拳头大谁即是老大,战乱从未断过。但现在却并非如此,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国与国之间出现相互制约,发动战争极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神玥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西域的格局。”

“天城的圣女有这么大的能耐?”谢叙忙问。

姬洛蹙眉附和:“听闻昆仑天城中的圣女和传教宗都来自西域王室,即便是一国公主或王子,也不该有如此大的权柄。”

“因为她很特殊。”老阿婆取来一个木臼,一边用药杵将星石花和一些草药捣碎,一边解答疑惑,“如你们所知,西域诸国中不少都奉神而立,昆仑天城对你们中原人来说,是武林圣地,但对我们来说,却是神宫,但即便如此,圣女也只能称圣女,而能被尊神号的,从古至今只一人,这与她的身世有莫大关联。”

“神玥是大漠中的弃婴,没有人知道她是西域哪族人,甚至有可能是个汉人,天城的人捡到她时,天降神照,紫光东来,寓意能给西域带来安宁,这话渐渐流传开,因而才被奉为神女。”

谢叙齐妗都听得痴迷,只有姬洛不予置评。很难说神女身份,没有天城从中斡旋造势,有这样一个人坐镇昆仑,根本不怕招揽不来信徒,而天城中圣女和传教宗不乏来自大国,拥有尊贵的身份,以他们的口吻正名,更是无人敢不信。

老阿婆又道:“也许是老天眷顾,神玥天赋卓绝,少年时已习遍昆仑绝学,因为神女的身份,获得恩典,能随意离开昆仑虚,常行走于西域,惩奸除恶,行侠仗义,渐渐声名更为响亮,也是那个时候,她来到了拜月湾,确切的说,是我被救的那一年。”

“族中先辈以为她是替天城抢夺功法而来,联手对敌,苦战三天三夜,一朝败北,被她以思无邪功法大破镜像术。就在他们求死得全时,神玥却并没有动手杀人。那时我还小,和絮珠,也就是现在的长老赶去时,问及缘由,只听她笑说:此功已破,吾乃胜之,争来何为?”

姜夏一怔:“她这是看不上小镜像功?”

“不错!”

“好狂的口气!我瞧那石像垂泪之景,还以为是个温柔娴慈的女子!”谢叙捏着茶碗,真有些难以置信。

只有姬洛笑着,心中十分平静,只是说来时有些恍惚:“温柔和慈悲从来都不是表象,而在于内心,我想那滴泪并非是小家之泪,而是大家之泪,或为黎明苍生。”

老阿婆眼中一亮,忍不住拍手:“你倒是懂她。”

“若是能有幸一见就更好了,否则素未蒙面,又如何知心?”姬洛欷歔一叹,“那后来呢,她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走了吧?”

“当然没有,”老阿婆摇头,“神玥虽没抢夺功法,但却勒令我族废止活祭,族中以祖制为由不肯,她便以性命相逼,直到首肯为止。”

谢叙“啊”了一声,老人话语委婉,但想来既是逼迫,自然要见血动刀。方才几人分明谓之仁慈,可这仁慈,又似与心中所想大不相同——不杀人自然善良,可杀人,难道也可以是一种慈悲?

姬洛问:“她这样做了吗?”

“做了。”

谢叙伸手顺过胸口,转念一想,这些人迷惑路人进行活祭,如此残忍行径,不和仁义,为当世不容,倒也是活该。

老阿婆停下手中的药杵,淡淡道:“神玥言出必行,族人不点头,她便杀了族中长老,絮珠的师父也是在那时死的,所以她一直郁结于心。”

“你们也是固执。”姬洛搭手,替她拿来挂在石墙上的筛子。这些人还活着,说明最后终究还是妥协。

“年轻人,不奇怪,你看这么多年了,拒绝参加祭礼的人,不也只有我一个?”

察西举起手:“还有我!”

老阿婆瞋了他一眼,将药材筛了筛,收在一个干净的大陶碗中,顺手又从笸箩里取出新的,继续捣药:“有些东西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可以办到,我是个医者,所以才能体会仁心,但对于族中大多数人而言,他们自幼熟读祖制,自是会认为那就是对的,不做反而不对,因为他们完全无法想象错在何处。”

齐妗由人及己,不由问:“那位乌布雅神女,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你们吧?”

“是的,所以她在拜月湾留了下来,以作监督。祭祀以往是三月一次,她便逗留半年,只要有第一次逾矩,打破固有陈规,那么往后想要再废弃,就会更加容易。”

姜夏独自坐在角落,将佩剑挽了个剑花:“可惜也并没有做到,你们依旧在滥杀无辜,不是吗?即便是强大的神女,也会力有不逮。”

老阿婆叹了口气:“那些想法在我那个老姐妹心里根深蒂固,到死也无法改变,但是察兰是个好孩子,或许以后会有机会。”

改变,本就是聚沙成塔,水滴石穿的事情。

当下,几人默契地闭口不谈,将话锋转到了别处。姬洛顺口问:“石像也是那时候立的?不论是警醒还是铭记仇恨,都不像你们会做的事。”

“不是,”老阿婆矢口否认,“石像是在那件事之后立的,立像之人……就是救老身的那位侠士。”

作者有话要说: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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