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兰心思敏捷,虽是一愕,但明白他的用意,索性大方地反问。
察西解释:“她问你为什么不受药力的侵扰?”怕姬洛等人听不明白,他指着遍地的黄花又补充道:“就是那种缃黄色的药粉。古往今来,西域古道上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拜月湾进的来出不去,实际上便是因为它,这种花夜来生香,异香能致人生出幻觉,武功越高,执念越深者,所陷幻象也越深,而那种药粉乃是以此花花粉提炼而成,药效胜之百倍,她刚才说你却丝毫不受侵扰。”
姬洛还没开口,谢叙先一步抢白:“那你们怎地也没事?”
“那是因为我们饮过圣水。”察西解释道,几人这才恍悟,方才察兰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此处遍地黄花,还不知延伸多远,没有克制之物,免不了落个困死沙海的下场。
“不瞒你说,我也不知为何。”姬洛猜测,或许与他体内剧毒有关,亦有可能是因为武境突破,便将这二者说与察西和察兰。
察兰听后,却连连摆首。察西替她解释:“你是说幻象?应该不是,那其实是一种武功,最初名为小镜像功,修行这一功法的人,专注模仿对手的功夫,以求达到以敌制敌。以前我们族中曾有高手习练,只是后来族内大变,一夕式微,此后再无人功成,直到为人追杀而迁徙至此,才借助星石花的奇效,渐渐演化成了一种惑敌之法,也就是你们所见的小镜像术。”
姜夏接口:“听这名字,倒是让我想起了昆仑天城的镜像心法。”
此话一出,不止察兰,便是察西也微微色变,过了许久,才沉声续道:“这位侠士想必已猜到,两种武功确出自同宗。族中先辈曾入天城,带去了一部分功法。”
镜像心法姬洛曾有幸见桑楚吟使过,细究起来,和刚才那老妪的招式路数实有相似,都胜在诡异莫测,但真要较之高下,显然小镜像功更为惊艳。能模仿高手之招,对敌时若无破解妙法,几乎能立于不败。
至于镜像心法,听起来虽厉害,实际上侧重并不在武技,奇异之处在于可以如镜像一般,把习练者的一身功夫传于另一人。但稍于武道有所见地的人都该晓得,这对受功者并不是好事,嗟来之食终归是嗟来之食,一夕功力暴涨,但却难以运用自如,甚至会自毁根基,无法更上一层楼。
察兰曾提及追杀,想到这儿,姬洛不迭猜测,那绝世的武技与神兵利器一样,同为武者追捧,想来这般奇术正是给他们引来祸患的根源,不然又有谁愿意在这渺无人烟的广袤荒漠中扎根?
几人心知肚明,目的已然达到,姬洛看破不说破,也算全人脸面,但姜夏却没那么好心留口德,直接点破:“嚯,原是被人像丧家之犬撵到这儿。”
察西面有不忿,却被察兰一把拽了回来,后者心性坚韧,并不为姜夏言语的刻薄动怒,只是扭过头去,忽略了他的话,委婉的表达自己的不悦。
谢叙插了句嘴,续上最初的揣测,打破沉默:“那兴许是因为以毒攻毒吧,毕竟这里只有姬哥哥一个人身中剧毒。”
哪知,察兰闻言却仍旧敛眉摇头,拽了一把察西的袖子,同他交谈了两句后,才将人推出答话:“阿姊说,她翻看过族中日志,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半人如这位侠士一般。”
“半个人?”谢叙乐了。
察西顺嘴解释:“这我知道,之所以算半个人,是因为他运气好。这个人救了我阿婆,又误打误撞喝到了圣水,所以没事。而剩下的那一个……”
姬洛顺着察西的目光看去,正是后方的石像,那月下的女子,显得更为神秘。
“百年来,只有乌布雅神女能既不依靠圣水抵御星石花之瘴,又能破解小镜像术,甚至……甚至包括曾经的小镜像功。有人说是因为她体质特异,也有人说是因为她习练的功法强悍。”
显然,那尊石像所雕刻的人,正是察兰话中的神女。姬洛恍然一笑,但传说多夸大,赋予神力也并非当世才有,因而并未将其与世间人等同:“所以你刚才是在看这个?”
察兰颔首,拍了一把察西的肩头:“阿姊说因为罕见,所以免不了让人猜测其中有所关联。”
与姬洛不同,谢叙心思更为耿直,于是好奇追问:“这石像刻的甚么?光是远远一瞧,便觉着美而不可方物。”
察兰身后调息的长老冷哼一声,插过话来,察西忙作语译:“神玥垂泪。西域有三景,瀚海天心,往生迷迭,还有一个便是这神玥垂泪。”
齐妗纳罕:“你方才不是说叫乌布雅吗?”
“是叫乌布雅,那是西域诸国默认的尊号,神玥或许是她本名,亦有可能是她的另一个称号,总之没人能说得清。”察西嘴快,立时应下。
“另一个称号?”谢叙抢问。
察西笑着说:“对呀,因为她同时也是天城的圣女!”
“天城的圣女?”
谢叙惊呼,立即朝姬洛看了一眼,倒不是因为神玥本人,不过是再次提到了昆仑天城。
“作何如此惊讶?”察西摸不着头脑,话一出口,倒是那没半分好颜色的长老和不露声色的察兰都朝那小少爷望了过去。
姬洛缓步上前,给谢叙使了个眼色,随后在他大臂上轻拍两下,引走话锋:“不是惊讶,而是奇怪,毕竟是唯一一位追到此地的人,没动手,反而还塑了这石像立威。”
“你怎知没动手?”老妪气急,脱口而出竟是蹩脚的汉话,待几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更是阴阳怪气,“能破小镜像术,唯有思无邪。”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