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妥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石深深看了一眼,嘴笨也不知如何,最后退至一旁,竟然在草坡上躺了下来,两手托着后脑勺,闭目养神。
树翳里有黑影在快速移动。
“还盯着吗?”
“不盯了,风先生只是想试一试。”
“那尸体?”
“……谢玄手下的探子也不是花架子,戍边营一动作,早被看死了,下游过境,再去捞得不偿失。”
“不怕是假的?”
“你懂什么,漏洞百出的人,才好控制。”
“我看假不了,血是真血,草上还有腥气。呵,这小崽子果然和他老子一样,是个翻脸无情的。”
……
苻枭并不知晓,斩家堡大变,羽部主力人马都被派出去追斩红缨,高平郡被晾那几日,还真不是耍着他玩,就连眼下这两个也不是专门跟着他的,而是常年在境线上混,顺便捡了个任务盯梢的老油子。
一夜后,天方明,苻枭似是认命,又似是想通了,领了王石等人,亲自去了戍边大营。守军将领拿他不好办,便连夜加急传书,上达天听。
风马默做了什么,有何企图,苻坚心里头有数,倒也不加责怪,只是差人只会了一声,令他往后不必再过问此事,毕竟苻枭是他老苻家的种,生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小小年纪吃了苦,性子软是正常,遇到这种两难的事儿,越是挣扎选择,越有人情味儿,若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反倒才叫他忌惮。
苻坚本身重情重义,听说那小儿还在河边坐了一宿,最后拟了旨意,把人给召了回去,留在身边。
苻坚刚把派旨的人打发,回头瞧见宗平陆前来递信,忽地轻声一叹:“小宗,许久未见你笑了,可是这朱门宫闱使你不得开心颜?”
宗平陆抿唇,一言不发,她可以笑,却笑不出真心,还不若任之随之,自在一点。
苻坚也不是真的想看她笑,从盘中取下纸笺,不复言。待许久后,才续上话:“景略逝后,这偌大的未央宫,再也没了从前的烟火味儿。”
太元二年(377),八月。
斩红缨出临晋道,强渡黄河,转至滨海道时不甚暴露于“芥子尘网”羽部精英的追索下,被伏击,避入山岭。七日前,樊学成曾向张蚝等人进言,说自他接任斩家堡以来,重新盘查大小坞堡,核对宗族户籍后发现,人数不实,怀疑斩北凉已将部曲暗中派往别处。
张蚝闻之,着人在河间沿线排查,未有所获。
七日后,奇兵天降,被围堵的斩红缨等数十人与斩家部曲前后夹击,突围而出,连夜一路南下滨海道,转至边境。
天下蘧然震惊!
徐州,彭城,青州琅琊,淮北等地频频有江湖人滋事,甚至部分为边军镇压的流人深受鼓舞,向南方奔逃,骚乱频发,各地界皆有不同程度调兵镇压。
斩红缨趁机与其余部署搭上线,令其继续化整为零,前后寻机突围过境,而她则领人,扰乱边军主要视线。
又三日,秦军追过淮河,斩家堡众死伤过半,然斩红缨依旧不停,继续以强硬姿态南下,只是正面相抗不敌,便借助人少优势,分散游走。为了让更多斩家堡的血性男儿能投奔北府,斩红缨选择亲自断后。
不足一日,消息传遍九州,闻者各有喜忧。
幽州。
“你说什么?秦军不是号称几十万吗?拦不住一个丫头,耍我呢?”辜行文手往前一抻,揪扯住探子的前襟,把人给拽了起来,咆哮声中,失手撞碎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青瓷碗碟,锐声直逼他的耳廓,吵嚷得烦,干脆一踢腿,把整个食案都掀翻出去。
旁人跟着左拉右劝,这才救得一命:“辜二公子,可消消气。”
辜二怒极,叉腰着袜在屋内来回走,前后徘徊了三四趟,才深吸了两口气,放平语调问道:“小师弟呢?他现在人在哪里?这么大的事儿就没半点反应?”
“联……联络不上,苏……苏明先生最后一次出现,是……是在太行,至于小……小主人……”那探子早被吓丢了三魂七魄,一听又是诘问,顿时磕巴起来。
显然,这并不是辜行文想要的答案,他狞笑一声,将人踹了出去:“蠢货!”
身侧的人想要插话,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也滚!”可真等人掩门走了,他又追了两步出头,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道:“小师弟不能出事,挑两个机灵些的,去太行附近活动。斩家堡分裂,并未在谋划之中,你们好好休息,随时待命即可。”
于此同时,长安,天枢殿。
苻坚一边听着羽部的回禀,一边把玩着手头的宝珠,将其放在漆灯之下,烛光穿过珠心,透射至椒墙上,绘出一道蝴蝶振翅的花纹。
忽地,他手指一曲,将宝珠裹卷住,影子刹那被吞噬,只听得一声似笑非笑地询问:“宁可死也不折腰吗?”
作者有话要说:先卖个关子……
看文愉快,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