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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155(1 / 2)


灶中还烧着柴火,屋中散不去热,闷得北罗满头大汗如珠,却不敢抬手去擦,只得弯腰低头,紧张地替姬洛拆除盒中机关,直到里头的一枚小竹筒弹出,他才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家舵主三令五申,此信非常重要,必须由我亲自交到公子手上,但凡有人劫掠,则以机关自毁。”

北罗说话还有些哆嗦,姬洛闻言不敢懈怠,双手捧来竹筒,取出蜡封帛书,细细阅读。若是从前,慕容琇必定凑个热闹,但现在她却做不出,于是笑着冲北罗颔首,端着食盒走了出去,顺便替他们望风。

“你家舵主如今可在江陵?”姬洛读后,将信纸一展,扔进灶台中,直到亲眼见其烧成灰烬,才抄手站定,问道。

北罗摆首:“不久前她和屈大侠曾回来过一趟,等不到您,留下了几道命令和这个盒子,便又离开了,说是……说是要沿西域三十六国,去一趟昆仑雪顶。”说完,他瞧姬洛一脸严肃,忙问道:“姬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舵主交代过,您的事就是四劫坞的事,任凭吩咐。”

姬洛沉默片刻,道:“没有。”

北罗显然并不知道书信的内容。

信件书成于沙州敦煌,乃临川宴后,桑楚吟与屈不换西出塞外查探朔方旧事所作,其中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名为姜玉立。按她的形容,是个黑袍老人,曾周旋于匈奴、代国和秦国之间。

除此之外,桑楚吟让他留意剑谷和刀谷的动向,秦翊曾出现在金风殿,喻楚楚又于豫章城夜半截杀,二谷难免被牵扯。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长安公府,那个已经叛离晋国的四府之一。

桑楚吟辗转查到了蔺光的身份——

蔺光本为西域三十六国的汉商,年轻时一直在丝绸古路上跑马,后来偶然成为钱府门客,凭借经营奇才,一举夺得大权。

钱府现族长钱百器的父亲任“不动尊”之位时,基本已经被架空,后来在蔺光的撺掇下,整个长安公府向苻坚的叔父,景明帝苻健投诚。

其后,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被打压的钱氏众人却在一日之间翻身,钱百器成功上位,推翻蔺光,成为新任“不动尊”。

放在坊间,也是一桩卧薪尝胆的大戏,可偏偏钱百器为人刻薄吝啬,并不是个胸襟宽广,沉得住气的人,桑楚吟怀疑,他背后十有八九有人推波助澜。

但这个人是谁呢?长安……长安!会是当年在沙漠大帐前,匆匆一瞥的那个,名为“世昭”的美男子吗?

姬洛不得而知,因为据书信推敲,桑楚吟亦曾暗访此人,但自始至终没在长安打听到这号人物。

一切的证据都透着诡异。

姬洛按了按太阳穴,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还可说是周转三国间想要获利的谋士,可是偏偏多了个蔺光,这蔺光别人不知,但他却在惠仁先生的手札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应该是阊阖风令真正要给的人!

按桑楚吟所说,蔺光失踪前后近十年,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朔方之乱中,让她去昆仑传信。

那问题来了,这十年间正好和惠仁先生被害时间吻合,蔺光不会无故销声匿迹,一定是被人追杀,再联系楼中楼叛徒一事……

“姜玉立。”姬洛皱着眉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虽然还不能确定此人的身份,但他猜测,和泗水脱不了干系。

那么再重新捋一遍,现今难以确定的是,那个老人斡旋其中,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帮苻坚?帮司马家?夺天下武林?还是别的阴谋?

想到这里,姬洛长叹一声,交代了北罗两句,让他速速下山折返四劫坞,剩下的事交由自己。

北罗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事,又走回姬洛身前,取出一个布包塞了过去:“堂主回来时交代,想烦请你有机会去一趟无药医庐,把这个转交给桑姿,不过听说神医李杳就在山上,倒是剩了一来二去的脚程。”

姬洛有些纳罕:“你家堂主为什么不派人去?”

“怎么没派?”

北罗摇头,将苦衷交代了一遍。

原是那桑姿去无药医庐治病调理,后来不晓得怎么猜出了他这位大姐姐的身份,死活不愿承情,吵闹不说还差点儿把医庐给砸了,后来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赖在代庐主李杳的院子前,非说要请罪赎罪拜他为师,一辈子就在医庐里安生学医,治病救人,哪儿也不去。

就在众人以为桑姿会被老头子给扫地出门时,却又传出信儿来,他真的成了李杳的关门弟子。

姬洛猜测以桑姿那个脾气,肯定心头有气不想认亲,所以干脆寻了个法子躲着,一辈子不见面。可是桑楚吟又交待了事务下来,北罗做不成,所以见姬洛这次出头,借他的面子。

“桑姿那个倔脾气,若不肯见人,你们谁去都没用。不过我倒是好奇,他是怎么说服那位老神医的。”姬洛接过东西,算是应了下来,毕竟滇南的事情才了,少不得还得跟无药医庐的人见上一面。

待两人出来,发现慕容琇就站在不远处把风,姬洛冲她招呼了一声,和北罗道别,一并回了夷则堂。

夷则堂前,楼西嘉坐在阑干上发呆,白少缺绕到她身后想唬她一跳,不由分说将子母双刀出袖,斩落一朵夏荷,借着刀风将落花朝楼西嘉勾过来。

楼西嘉往一旁挪了挪,眼睛都没抬,拿袖子挡住菡萏上的晨露,随手一挥,再稍一矮身,内力激起的水花中蹦出一条小鱼,摆着尾巴朝白少缺脸上飞去。白少缺抱柱一绕,那鱼堪堪落在无辜路过的小弟子手捧的铜盆中。

“楼姐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闹腾?活泼?古灵精怪?爱捉弄人?小弟子腼腆的笑了笑,一晃多年,此情此景却不知该如何形容。而后,他故作老沉地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池边,将锦鲤放了回去,“只可惜物是人非,二师兄他……”

白少缺悻悻地靠着廊柱,蓦然开口:“他们口中的二师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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