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半,姜音打开门进来。
“我迟到了。”
模样是困倦的,但眼中有光彩,声音亦是奕奕。
晏秋正在走笔疾书的写着东西,她淡淡应一声,连头都没扭。
可见黑夜一过,多愁善感顿时无影无踪。
姜音说:“我昨天晚上兴奋到睡不着,等睡着已经快天亮了,而且也睡不踏实,感觉身上像绑着炸/药,无时无刻都被惊醒,一觉醒来竟然都九点了。”
嘟噜一大堆,无非是因为迟到的缘故。
她见晏秋态度冷漠,只得兀自懊恼,好不容易说动她帮自己,结果还睡过了头,简直让人想死。
现在晏秋在写题,她也不敢去闹她,只能惶惶不安的离她八丈远,生怕她嘴巴一张一合,不去了。
过小半晌,晏秋搁下笔,转身看她。
姜音一副可怜相儿。
她穿驼色棉衣,浅色牛仔裤,露脚踝,一双白色板鞋踏在脚底,人显得十分干净,只是头发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慌忙间没顾上,连随便抓抓都吝啬去做。
“你生气了?”姜音看向晏秋,喃喃低语,小心翼翼的。
姜音的眼尾稍稍有些下垂,平时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如今再这副样子,看着更可怜,更无辜。
晏秋深深感到一阵罪恶,只怕她敢说个‘是’字,天上能即时降雷把她劈死。
“没有。”晏秋道:“是我说的你可以睡个懒觉。”
姜音如释重负,笑容占了半张脸。
“你先去把头发整理整理,我们再出去。”晏秋道。
姜音一面应,一面去了盥洗池。
待一切收拾妥当,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2003年的今天是个晴天,气温却极低,甫一出门,汗毛就自动立起来,跟站军姿似的。
偶有阵风刮过,自姜音的裤腿钻进去,激的她抖抖索索直发颤。
“好冷啊——”姜音拖着长腔,三个字愣是说出迂回曲折的感觉。
晏秋扫一眼她裤腿:“活该。”
“我们那儿都这么穿啊。”姜音委屈:“夏天露大腿,冬天露小腿,今年流行的就是这,十个人里九个这样穿。”说完又想起现在是2003年,于是问:“我这样穿会不会感觉很奇怪?”
晏秋道:“一会儿你自己感受下。”
姜音很快就感受到了。
住的地方是老小区,老年人居多,而早上十点,老太太都已买好了菜,三五扎堆儿的搬了小马扎坐在门前择菜。
各位奶奶恨不得目送她二里地。
姜音芒刺在背,着急抓着晏秋快步冲出重围。
晏秋笑她:“你抗压能力也太弱了,等下会有更多的人看你,你怎么办?要是不舒服,就趁早回去换裤子。”
“不换。”
晏秋问:“为什么?”
姜音道:“不舒服的事多了,都要我让路,我让的完么。”顿一顿,又道:“潮流就是这样,总得有人开路,我意志坚定,全世界才是为我让路的那个。”
晏秋于是又笑:“原来日后这穿法是你引领来的。”
姜音也跟着笑。
今天才刚过早上,她们笑的次数已抵过之前数日。
会越来越好的。
过一个弯儿,出了小区就是永安街。
姜音出来看的第一眼就呆住了。
同一个永安街,简直是两个世界。
16年的永安街干净整洁,路两边除开门面房再没一家摊贩。
但看03年,路两边俱是推车买卖的摊贩,卖吃卖喝,应有尽有。
或许它有些脏乱,但你一定会原谅它,因为它更有人情味儿。
“水果水果,香蕉橘子苹果——”
“菠菜一块,菠菜一块——”
“卖凉粉儿卖凉粉了啊——”
姜音目视着眼前一切,这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真让人如痴似醉,姜音忽而笑出声来,她所经历的一切,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