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什么别扭?”易州问。
再多说宗远这心思就包不住了,在他面前想要维持淡定太难了,宗远轻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
“我能睡会吗?”
他僵滞半晌就说出这么一句,易州有些挫败,“那你睡吧,吃饭叫你。”
“好。”宗远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垂下。
易州起身出了门,在楼梯转角站了好一会儿,从前那个比唐时还闹腾的小孩儿,在他面前穿上了一层保护衣。
宗远本来是为了逃避话题才说的睡觉,谁知道躺下以后就真的睡了,梦里又回到那个不太大的小宿舍,易州跟他说自己憧憬爱情,想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女孩,会依赖他陪伴他,从结婚到孕育生命再一点点变老。
宗远惊醒时一头冷汗,刚刚梦里那段太真实,仿佛就是易州在他耳边说的。
宗远坐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渐渐觉得眼前都有些模糊,他闷靠在那,抱着膝盖不停用手背擦拭眼睛。
其实只是喜欢了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说出口就这么难。
两年前易州第二次演唱会,也是他回国后易州开的第一次演唱会,他买了张入场券,却因为工作结束后飞机延班,赶到地方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清理现场了,他有些不死心地拉着别人问,到底是躲不过被告知演唱会已经结束了的命运。
不过是错失了一场易州的演唱会,可他在那个下着小雨的黑夜里却觉得这就是和易州一次次错过的现实,哪怕是当个观众,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近一点,他都做不到。
彻夜冰凉,他握着酒瓶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头发被淋得湿漉漉的,整个人犹如落汤鸡一般,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没有家,仅有的温暖都是来自于曾经的,那个和他渐行渐远的人。
齐高阳找到他的时候,他犹如一个流浪汉席地而坐,巷尾的垃圾桶离他不过十几米之遥。
齐高阳说,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垃圾,如果不是怕明天的娱乐头条说宗远你死在街头,我哪里需要大半夜出来找一个酒鬼,真晦气。
宗远听着却笑了,他说:州哥,你来了。
......
外人看宗远,都是他光鲜的一面,青年原创歌手,横扫各种奖项,承包各大音乐平台榜单前排,每张唱片的销量都是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在自己的心结里沉溺,借着深夜的酒精麻痹自己。
他也曾想试着去喜欢一个女孩,或者是放弃易州去喜欢一个别的男孩,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哪里有其他选择,他只能喜欢易州一个人而已。
敲门声传来,宗远慌慌张张地揉眼睛,一头扎进被子里佯装熟睡。
易州推门走进来,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起来吃点饭。”
宗远知道自己现在睁开眼便是通红,背对着他紧闭双眸,“我不吃了。”
易州皱了皱眉,都瘦成这幅皮包骨的模样了,不仅挑食,还作息不规律,“不行,多少得吃点。”
他掀开被子,将宗远拉了起来,他常年锻炼,臂力岂是宗远能够比得上的,没僵持多久,人就坐了起来。
他还闭着眼,低垂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来,易州还当他起床气,张罗着给他整理了一下皱在身上的衣服,刚上来时没忘把他之前丢在客厅的拖鞋拎上来。
易州半蹲着身子给他穿上拖鞋,一抬头,看见宗远眼眶附近的红,心头猛地一跳,“远儿?”
宗远知道自己藏不住了,睁开眼舔了舔唇,对上易州的目光,“我做噩梦了。”
他这话也没骗他,只是易州想不到,什么样的噩梦会让宗远情绪失控。
易州心底里有种说不上的心疼,伸手想拍拍他肩膀安慰,却被人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失落,就听他说:“你别拍我肩膀,你以前就是这样,然后走了。”
他的声音不高,鼻音带着低哑的嗓音沉闷得可以,却像是拿着刀在他心头一笔一划刻了上去,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最近几次他拍他肩膀的时候,远儿为什么总是在躲开。
明明知道躲过这个动作改变不了现实,还是坚持着死守着这不算阻止的阻止。
“哥不会走了。”易州还蹲在原地,抬头盯着他的双眼,“远儿,哥这回真不走了。”
宗远鼻子一酸,睁着眼不敢眨,逐渐深红的眼眶扣留着泪水,眼里闪着光。
“我没怪你。”宗远哑着嗓子说道。
“我知道。”易州轻声道,“你没怪我,是我不对,我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