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轮抽出手来,一件件取下她的发簪,珠花。。。。。。任她如云秀发自然堆积在自己胸前,莲真闭上眼睛,倾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声,满腔幽怨尽皆发作乌有。
喧哗的乐鼓声、喝彩声,悠长嘹亮的唱腔。。。。。。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去远了,隔绝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属于她们两人的小天地,能看得到的,能听得见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不,甚至无需说话,无需听到,只要两心如一,又岂非胜过千言万语?
时光温柔流淌着,冰轮轻抚她的柔发,良久良久,轻声道:“眼前的局面,有些困难,未来的一段日子,我们不独不能私下相见,而且,你万不可再踏入崇德宫一步。”
一句话如将莲真从美梦中惊醒,她慢慢坐起身子,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明白,她既然说困难,那必定比所谓的困难还要严重许多。
冰轮满心不忍:“我父亲借保护我之名,将他的人安插在我身侧。”
“你。。。。。。你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虽素知她城府深沉,多谋善虑,但毕竟只在后宫见识过她的手段,如今她要对抗的可是她的父亲,威名赫赫的权臣,她拿什么跟他对抗?煦儿还小,朝中那批臣子又弱,现在霍牧都开始对御林军下手了。
“莲儿,先帝驾崩之前,我经常对你说什么话?”
莲真心乱如麻,回忆着道:“你让我别害怕,还。。。。。。还让我信你。”
冰轮道:“你现在仍然要这么做。”
“可是。。。。。。可是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冰轮别开脸:“我并无把握。”
莲真知道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她也不会再说一个字了,过了许久,颤动着声音道:“如果你父亲有朝一日逼宫夺权,你和煦儿会有事吗?”
她只问她和宗煦的安危,而不问别人,只因在她心里,这实是她最最深爱在乎的两个人,远比她自己还要重要,她日日夜夜都在为他们的处境忧虑。冰轮微微发怔,半晌才道:“你怎么总想着别人,你该多担心自己。”
莲真嗔怒:“你们怎会是别人?”
冰轮沉默一会,道:“如果我们都没有事,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在一起,你会怎样?”
“那。。。。。。那我宁愿死了的好。”
她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嘶哑,一语未了,一滴珠泪已掉下来,恰好落在冰轮的手腕处。冰轮心上似被一把无形刀锋穿过,钝痛瞬间蔓延,她坐起身,将她搂抱在怀,勉强笑道:“瞧你,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却当起真来。”只觉她娇躯瑟瑟发抖,痛悔之余,捧起她的脸,便朝她的眼睛吻去。
她的唇炽热如火,一点一点碾去她的泪痕,也化去她的伤痛,渐渐的,莲真的身子似也跟着她一起燃烧起来,口中却小声嘟囔:“你说要陪我听一下午戏的。”
冰轮“嗯”了一声:“这不正听着吗?”呼吸急促,伏在她耳畔道:“今日我们无论怎样,都不会有人听见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宗煦犹如一只暴躁不安的小兽,在殿中走来走去,坐立不安,魏伦不住轻声劝慰:“皇上别急,耐心点儿,别自己吓自己。”
“不然往日她都是喝茶,今天怎么突然要喝酒了?”宗煦两道眉毛皱成一团,脸色十分难看,狠狠盯着魏伦:“你说过你安排妥当了的,是不是谁走漏了风声?!我早叮嘱过你要谨慎的!”
“皇上,这不可能!”他既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不缺人巴结,培养几个心腹不是什么难事。药是他的干儿子拿进来的,他是御膳房的采办,琼华宫那边,也是布置好了的,他们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给他办这件事,不仅仅因为他许他们荣华富贵,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把柄在他手里。
魏伦看了皇帝一眼,继续道:“奴才以为,太后并不知情,之前看戏,她一丝异色也无,仍是有说有笑,对皇上颇为关心,喝酒只是碰巧罢了。”
宗煦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母后心中有什么,从不会表露在脸上的。”想到一事,脸变得煞白:“也许她先不动声色,然后再跟霍牧合谋,想法子慢慢废了朕。”
“但这可不是普通的事情,知道有人要谋害她的命,她还能冷静吗?她还能安坐在那里看戏吗?”
宗煦听他说的在理,心中稍定,在御椅上坐下,思绪依然一片混乱,魏伦道:“奴才已派人打听去了,太后一直呆在仙乐馆,若是晚上散了,她那边还没有异常动静的话,那就证明的确是不知情了。”
宗煦道:“嗯。”
两人呆在长乐宫,皆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将近掌灯时分,外边才有消息传来,魏伦急忙上殿禀报宗煦:“皇上,那边戏才散,太后凤心甚悦,说今天戏唱得好,不仅金口夸奖了几位名角,所有的伶人乐工都有银两和食物赏赐,晴主子还苦留她用了晚膳再去,没有准奏,笑说自己在,太妃太嫔们反而不能自在享乐,这会子只怕已回崇德宫了。”
宗煦听如此说,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可是高兴不过片刻,又长叹一口气,颓然在地上坐下。
魏伦惊道:“皇上,怎么了?”
“这难道是天意吗?朕只能坐以待毙吗?”宗煦眼中含泪,身为皇帝,却如此窝囊,叫人如何忍受?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喃喃道:“父皇啊父皇,您若在天有灵,请帮一帮儿臣,告诉儿臣要怎么做吧!”
魏伦双手扶着他,低声道:“皇上千万别灰心,日子还长,以后还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