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玥随着子书期走出房子,才发现这里果然位置偏远,几乎要出了京城。
也不知道嵇聿是怎么把她拐到这里的。莘玥刚刚看着嵇聿被子书期打的那样惨,她心里的那点恼怒怨气也渐渐散了。
子书期来时心中急切,是策马一人来得,只是回去却不能这样委屈公主。
国师分明往常高高在上,看众生都一样如同凡人,连燕帝在他眼中都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偏偏轮到六公主,他就想起了人家的身份,还时时觉得她身份尊贵,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然而子书期却并未感觉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何不对,十分自然的费了一番周折同人买了马车。
莘玥站在一旁,身上还披着子书期怕她着凉,为她脱下来的衣物。
她乖巧着敛着眸,也不多说话,她脖子上的伤已经被子书期擦去了血,亲手上了他不知放在哪里的伤药,缠着一点纱布,看上去柔软又病弱。
少女长着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少见的明艳容颜,即便脸色苍白也遮掩不住,让卖马车的人家轻易就看痴了。
子书期不喜那男人看莘玥的眼神,上前半遮挡住莘玥的身影,声音有些冷淡,“快一些。”
那男人这才有些尴尬的回过眸,又觉得自己这是人之常情,“大人的娘子与大人实在般配,只是瞧着有些体弱。我这还有个汤婆子,我体格好,用不着,不如送给大人的娘子吧。”
子书期想要说莘玥并非是他的娘子,可他抿着唇,话到唇边又觉得不必同这个人多解释,便应了让那人将汤婆子拿出来。
子书期过了一会才走过来,看着莘玥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尖,心中升起些愧疚。这愧疚并不是突然而来,更像是早已经盘旋在他心尖多时,在此时突然寻到缘由一同释放了出来。
“等久了吧,这个给你。”
莘玥接过了汤婆子,手心中暖和起来,心情便也渐渐好了些,声音有些低哑的说道,“谢谢。”
“不必谢,马车已经买好了,公主快些上车吧,以免染上风寒。”,子书期说着,就更加厌恶不管不顾将莘玥带出来的嵇聿。
他当时便应该再教训的对方重一些,好让他长长记性。
子书期站在马车前伸出手,便要扶着莘玥上车。莘玥顿了顿,将手轻轻放在子书期的掌中,借力上了马车,又低声说了“谢谢”。
马车有些陈旧,这附近哪里有什么专门卖马车的地方。还是子书期找了很多人家,花了银钱买来的旧车。
车内并没有什么取暖生火的工具,但比起外面的寒风瑟瑟,这里总归是要好一些,至少能够挡着些风。
莘玥本以为是有人驾驶马车,却没想到子书期半响也未曾进入马车,车却动了起来。
莘玥怔愣之下,掀起了车前的帘子,就发现竟然是子书期在驾驶这马车。
莘玥一直觉得,这个人像是在九重天上的宫殿中供奉着的仙人。别说沾染人间的红尘了,便是摸一摸凡间的器物,都显得是亵渎。
可偏偏他自在的驾驶着马车,让车行驶的十分稳当,仿佛是个再熟练不过的车夫。分明违和感到了极致,看久了又觉得,他做什么都那样好看,仿若理所应当。
莘玥撩开了车帘,又不说话,只视线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子书期回过头,便蹙了眉,有些心急,“外面冷,你快些进去。”
莘玥却并没有立刻听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眼眸中的情绪让他有些读不懂。
“你为何不再雇个车夫,既然知道外面冷,又何必自己受苦。”,少女轻轻的说道,嗓音虽因受冻而显得有些低哑,却依旧是甜糯好听的。
子书期这才听懂,公主这是在关心他。男子轻轻笑了笑,眉眼温柔下来,“我与公主同车,于理不合。”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公主千金之躯,臣也不愿让外人,为公主驭车。”
莘玥眼眸中神色便更加奇异。可她到底并没有说什么,又重新进了车内,放下了帘子。
子书期在车外转过身,专心驾车,他心中因公主的关怀有些甜,又好像有些失落,像是错过了什么,又想听公主再问他些什么,对他说些话。
可公主没有问,他便也不清楚,这低落从何而来。
-
莘玥被国师带到了宫中,侍女纷纷围过来,担忧的询问着她。莘玥注意到,这些侍女都变成了些生面孔。
分明她觉得,自己对原先那些侍女的情分也不深,可这时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当日夜里,她便大病了一场。国师为莘玥解释了当日的情形,加上燕帝本就疼宠莘玥,便让宫中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莘玥病倒了,睁眼都困难,没有办法亲自去见燕帝。燕帝夜里来看莘玥时,反而言语中有些愧疚和心疼。
莘玥烧的糊涂,伤寒来得凶猛,还是国师为莘玥熬制了几天的药,她的烧才渐渐退了。
在这场来势汹汹的病中,莘玥总觉得自己好像记起了什么,有好像没有。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叽叽喳喳的说话,但没过一会,便也安静了下来。
莘玥本以为,经过这件事,南炤的摄政王恐怕心中有芥蒂。她却没有想到,一日下午,她睡得昏沉醒来时,却看到柏则坐在她的床榻旁,手中拿着丝帕,为她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
“醒了,身体还有哪里难受吗?”
莘玥怔怔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