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从惠盈在谢家一枝独秀,谢家三房的生意如日中天,不但在国内首屈一指,还锐意进军欧美的那一天,开始的吧?
树大招风,以惠盈的体量,原本再大的风也吹不折,刮不垮。
但是她父亲是老派的大家庭出身的人,家族、血缘的亲情观念根深蒂固,他提防全世界,却没有提防家贼,那个对比光芒万丈的惠盈,而显得自己的企业黯然失色的家贼!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谢橘最后对谢全道。
“不这么算了,你又能怎么样?”谢全冷冷地说:“凭三叔?我三叔三婶儿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把位子传给你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凭你吗?你离婚,再婚,婚姻期间出轨小鲜肉,包养男大学生,弄了个爸爸是谁都说不清的孩子!一家子非老即幼,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种威胁?”
“出轨,包养”几个字一出口,惠盈大楼前聚集过来看前任总裁和现任总裁对峙这场好戏的人群,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这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谢橘在瘟猪疫情爆发之前的半年,突然神隐,老董事长代替谢橘出来工作,原来她不是去神隐,她是去生孩子?
无数双目光落在谢橘的身上,打量着她,比对着她,他们都知道以前的她什么样子,跟以前比起来,眼前的谢橘是真的变了:胖了,还素颜,没穿高跟鞋,身上的衣服再也不是以前那些贵死人的职业套装,如果以前是光华照人的女企业家形象,现在这一身“休闲随意”的打扮,倒是真的“妈味”十足。
所以,女神堕落成了凡人,是因为偷偷生了孩子?
谢橘热度上脸,她对别人的非议自己一毫都不在乎,但是她非常在意女儿。当年因为离婚期间意外怀孕,她迅速找到陆思麒,跟他约定结婚,就是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女儿生下来就被人议论——谢天盈的出身比她还要受人瞩目,将来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是一定要继承谢氏惠盈的,她不想谢天盈在任何事儿上,成为别人背后的谈资。
或者是笑柄。
“你——”谢橘气得胸口起伏,简直不敢相信。她没想到谢全竟然会把自己和陆思麒的事情当众掀出来,大楼前面站的人足有几十个,全都是当年她的下属和同事,这样的话被人听了进去,在她有生之年,在谢天盈未来成长的几十年,都会被人议论纷纷。普通人在职场上很容易对上级和老板不满,这些人将会在用什么眼光看她?
人无信不立,她这样一个“包养又出轨”的女人,就算将公司抢回来了,又如何领导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我怎么样?我说得不对吗?你莫不是想要抱着你吃奶的女儿,来跟我算账?”谢全冷笑一声,拉了拉衣袖,对谢橘说道:“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该认输就认输吧!我奉劝你,趁着公司的股票还没有跌到谷底,趁早卖给我,我给你点儿零花钱,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我那三叔三婶儿,还有你那个连爸爸是谁都搞不清楚的……”
“谢总——”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谢全正说得高兴,他初来惠盈,正愁没有好的机会立威,结果谢橘今天竟然送上门来了,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当着公司员工的面,将她的威风好好杀一杀!谢亚勇和谢橘经营这家公司四十年,这公司从南到北,从头到脚,都属于谢亚勇父女,他一个外来户半途接手,容易被人认为是鸠占鹊巢,今天机会难得,当然要好好利用,让这些惠盈的老员工好好看看,自己跟阶下的这个小女人差别可大了!
跟自己比,这个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三丫头,一个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一个就是除了坐享其成以外什么都不是的地!
他很高兴有机会在惠盈的大厦面前,当着谢橘的面,被人叫“谢总”,这给他一种这个公司属于自己的感觉.
于是他抬头冲来人看过去,见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陌生男人,还一脸憔悴,黑眼圈儿都耷拉到下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包,嘴上又叫了一声“谢总。”
谢全问道:“你叫我?”
哪知黑眼圈儿男竟然摇了摇头,抬手指着谢橘说道:“不是叫你,我叫她。”
谢全脸色变了,哼了一声,满脸不悦之色,多看了这个形象乱糟糟的眼镜男一眼,怀疑他是谢橘的部下。
如果是,离开这里,上了车,就打电话给人事经理,辞了他!
谢橘也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人,肯定自己不认识他,以前也绝对没见过,心想他叫自己干什么?
“这是您丈夫让我给您送过来的文件,他让我告诉您,什么都别担心,他很快就回来了。”这人对谢橘说道。
谢橘皱眉地盯着他,心想“丈夫”?
什么丈夫?
“陆思麒啊,谢总不记得您丈夫陆思麒了?”来人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谢橘,笑着说道:“我们陆总该伤心了,他这一年为了你的事情忙前忙后,结果忙得您都忘了他,不知道他知道了得多伤心?”
陆思麒?
这人是谁?
什么陆思麒为了自己的事情忙前忙后?他不是好端端地在深圳创业呢吗?
“哦,对了——”这人说到这里,拉开手里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谢橘说道:“五个穷叔叔们的心意,给小苹果的!这一年穷叔叔们忙疯了,也没时间过来看小苹果,听说我过来带文件给谢总,五个穷叔叔就凑了点儿心意,也不多,也就够给小苹果买点儿好吃的……”
谢橘满头雾水地接过信封,她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她多少知道,这个人的露面给自己解了围。
于是她没有细问,伸手打开了信封,看见里面是一张中行的现金支票,看清了上面的金额,她微微吃惊,看着眼前的人。
什么“穷”叔叔给孩子买好吃的,会给这么大额的现金支票啊?
来人笑了,对谢橘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都是给陆总打工的,他是小苹果的爸爸,我们给小苹果送钱,就相当于是他送的,早晚有一天会从他身上找补回来的。”
众惠盈员工听见这人的话,刚刚听见谢橘“出轨包养”的话,立即都打上了问号?
谢橘有老公,小苹果有爸爸?
这个叫“陆思麒”的神秘男人,是谁啊?
什么时候跟谢橘结婚的?什么时候成了谢总独生女的爸爸的?
谢全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自导自演,哼,有意思吗?”
“我是不是自导自演,日后自知。我今天来,本来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听说在惠盈工作了几十年十几年的老人,今天突然被人无端解雇,感到很意外,所以赶过来一趟,看看能不能挽回?既然大哥你这个态度,处处针对我,还取消了我进出公司的权限,想来就算我跟你求情,让你看在这些人为了谢氏奉献了多年光阴的面子上,不要开除他们也是毫无意义的了?”
谢全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在这里生事!我没有时间听你啰嗦!”他说完这句话,就要下来,上车走人。
谢橘在他跟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对他朗声说道:“你能坐上这个位子,是谢家老一辈兄弟感情亲如一家的结果,我尊重大伯和我父亲,所以让位于你。今天你既然如此对我,那我也只有知会所有的谢家人,就你上位这件事儿,在家族里好好商量商量?”
谢全听了“家族里”三个字,微微一哂,满脸不以为意:“随便你怎么折腾!”
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谢橘,上车扬长而去。
郑为龙笑呵呵地走到谢橘跟前,对她说道:“橘子啊,这又何苦呢?也是孩子妈了,女人嘛有女万事足,你一个女孩儿家商场职场的打拼也是太辛苦,就在家好好带孩子,不是挺好的吗?何苦来跟你大哥争这个公司?再说,现在这公司也不值什么钱了啊?”
谢橘冷冷地盯着这个老狐狸,两个人目光相遇,谢橘心想,看来,真的就是这个人一直在背后算计自己。
当年自己怀孕养胎,他派他的女儿郑嘉仪过来探望,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他是什么时候跟谢全勾结在一起的呢?
以谢全的能力和智商,只怕以后的惠盈,早晚有一天会落到这个老狐狸手上吧?
“你以为我是为了争这个公司?”谢橘对他说。
“不是吗?”郑为龙笑容不减,看着谢橘,一双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当然不是!”谢橘道:“惠盈对谢全、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赚钱的机器,一个不能跑的印钞机,但是对我、对我爸爸来说,她不是!她是全国三十八个养殖基地、十一个加工企业、八个大型畜牧农场,外加不计其数的冷链、物流、配送,上上下下十几万人的生计所在!惠盈垮了,这些人的生计就垮了,惠盈不赚钱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就要被迫背井离乡,离开他们的土地出去讨生活!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我争的是什么!”
“谢总说得太好了!”给陆思麒送东西的这位形象堪忧的黑眼圈男,大力鼓掌道,还对谢橘竖了竖大拇指,“怪不得我们陆总对你念念不忘啊,原来谢总果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这话说得有水平,有担当,有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