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麒猛地把胳膊从大哥的手下抽开,他生气的时候脸色特别差,五官中线条最为柔和的嘴唇绷紧,对陆思梁说道:“你够了!你既然从开始的时候,就没管家里的麻烦,现在也别管了!我的事情跟你无关!”
他这句话说得陆思梁脸色变了,勃然变色,一旁的陆建设心疼长子,赶紧插话说道:“二小你干什么,怎么对你哥说话呢?他不都是一片好心吗?不是亲兄弟,谁担心你这些事儿?”
陆思麒下颏绷紧,嘴边的话在看见父亲的断腿之后,硬是憋了回去。他一言不发地拿起自己的书包,甩在背上,转身就要离开。
刘福兰狠狠地看了一眼老公和陆思梁,立即对生气的陆思麒说道:“二小,别跟你哥和你爸置气,妈明白你心里的事儿。你别上火,我们没有把你卖了讹人家谢总的意思。妈我这条命其实也不值一百来万,换那么多关节受的那些活罪我想想就心灰意冷,哪天死了就死了吧?活着其实除了惦记你们,也没有什么趣儿。你别为了家里人说的这些话生气,你跟那个谢总之间怎么样,全都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们说到底,都是沾了你的光才……”
陆思麒僵硬的背影缓和下来,他转身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母亲,小时候跟在妈妈后面吃苦吃在全家的前头,吃饭吃在全家的后头,他心里明白母亲是个多么刚强的女人。他心头一软,没让他妈把话说完,安慰着急的刘福兰道:“我没生气,妈你休息吧。”
一旁的陆家小妹看她二哥站住了,也抓紧机会说道:“二哥,你不是说让我读书吗?我现在能回学校了吗?你办到哪里了?有没有跟那个谢总说起我回学校读书的事情?”
陆思麒奇怪地看着她:“你读书跟谢——总说什么?”
小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二哥,好像看个脑子慢三拍的傻瓜:“不跟她说跟谁说啊?”
陆思麒:“你考咱们那儿的高中,就直接找原来初中的……”
陆思麟听了这话,脸立即拉了下来,特别不高兴:“哥你说什么啊?我们那里的高中怎么行啊?融城的高中要好得多啊?这里的高中每年多少上清北的你知道吗?你让我回老家的那个破高中?”
“那个破高中很好,我就是从那里考出来的。我能考,你也能考?”陆思麒沉着脸说。
“我又没有奥赛的保送,我怎么跟你比?不行,我不要回老家的破高中,我要念这里的学校。那个谢总能量通天,你跟她说一下,她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陆思麒皱眉,有些生气,正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妹妹,床上的刘福兰叹息着插口说:“二小啊,你就帮这个忙吧?你妹妹身体也不好,老家那边儿的学习和住宿条件你也知道,她一个人过去,又要吃那么多的药,又要读书,我怕她身体熬不住?”
陆思麒为难地看着他妈,咬住嘴唇。
刘福兰眼睛湿了,抬手擦了擦:“要不是因为上头有两个哥哥全都读大学,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小丫儿的学习费用,她也不会辍学,也就不会打工得病。她打工这两年赚的钱,不也是补贴给你读书了吗?”
陆思麒本能地想要反驳,他大学念书拿的是国家奖学金和助学金,跟家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高中他更是因为学习成绩和奥赛得奖,学校不但没有收他的学费,还每个月给他发了奖学金。他小妹之所以会辍学,主要还是因为他大哥当初念的那个大专学费特别高,花了家里太多钱,小妹打工的钱多数都用来还那个学债了。
“她会有这一场病,是我们全家对不起她。现在也不是让你多为难,你就跟那个谢总说一声,让你妹妹留在城里,也好方便她治病,这里条件毕竟要比老家好多了,是不?”刘福兰擦着眼泪,从泪眼婆娑中看着小儿子,一脸的哀求神色:“她身体也不好,一个人回老家去念书,我心里惦记呀?我这一身的病,拖着不死,不就是惦记你们几个吗?”
陆思麒看着垂泪的母亲,神情难过,他不知道怎么办,母亲的眼泪让他拒绝不是,点头也不是,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他的肩膀都沉了下去。
走出去没有几步,他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看见他大哥陆思梁追了出来。陆思梁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一边儿叼在嘴上,一边儿跟弟弟说:“你先别忙着走,我抽根儿烟,顺便跟你说几句话。”
陆思麒:“医院里不让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