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能不能拿下远洋船队,陆俭其实并不在乎,只要那支船队能被削弱一二,对他而言就是好事。当然,彻底沉了更好,不说那些千里迢迢得来的财货,光是船只损失,就能让他那位好继母暴跳如雷吧?
然而话是这么说,当看到伏波大摇大摆带着俘虏前来拜访,还是让陆俭忍不住露出了讶色:“贤弟这是把宝船拿下了?”
难得一见陆俭这家伙动容,伏波唇角微勾:“多亏明德兄指点,这才能安安稳稳拿下宝船。只是船上有不少陆氏子弟,我留着也没用,都给你带来了。”
他并没有说是怎么拿下宝船的,但是从这番话来看,那艘千料大船应当没有什么损失,否则怎么可能俘获这么多陆氏子弟?而把这些人带到自己面前,其中心思倒也不难猜,不外乎就是难以收服,送给他卖个人情。
目光微微一转,陆俭看向低头哈腰站在伏波身后的男子,轻笑一声:“贤弟说笑了,这些人都是陈夫人的手下,我要来做什么用?把脑袋送回去,说不定还能解解闷。”
陆楠腿都软了,差点没跪倒在地,这陆俭怎么比姓伏的还狠毒?他好歹也算是陆家人吧!
伏波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嘛,终归是能跑海的人,明德兄就不打算组建自己的船队吗?”
这话里试探的意思可有点浓了,陆俭挑了挑眉:“我在交趾的确有些船,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这句话,让陆楠真的跪了下去,急急道:“小子常年在南洋奔走,多少也有些人脉,还知道陆氏不少隐私。二郎才是陆氏嫡长,合该继承家业,为二郎效命小子心甘情愿,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他头都磕到地上了,哪还有“陆大老板”的威风?伏波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看向陆俭,对方则冷了脸,反问道:“谁说我想继承家业的?”
陆楠傻傻的抬起脸,看到对方眼中的森冷寒意,浑身都抖了起来。他不愿继承家业?那为何还要跟陈夫人作对,甚至险些断送了陆大人的前程?这是发疯了吗?
陆俭瞥了眼那抖如筛糠之人,突然转过脸,对伏波道:“既然是贤弟送来的礼物,我就先收下了。贤弟之前说过想在番禺经商,可想好开什么铺子了吗?”
伏波随意道:“这个倒是早就想好了,先开一家鱼档吧。”
堂堂大帮,还刚刚劫掠了远洋船队,手上不知多少财宝,不开珠宝铺子,反而要开鱼档,听到的多半要失笑,陆俭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个好买卖。”
他要开的,真的只是鱼档吗?恐怕不尽然。赤旗帮已经拿住了东宁附近几县的海货,若是再延伸一二,南海大半海产都要落在手中了,这可是整整一个行市,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小了。还有东门的盐田,利用腌鱼贩盐,可是走私海盐最常用的手段之一,这鱼档真要开起来,一进一出可是能横扫番禺的,到时候赤旗帮的威名也该传到大小商贾耳中,使其真正站稳脚跟了。
这样的手段和魄力,可比青凤帮那小小的杂货铺要厉害多了。看来伏波是铁了心打算经营番禺了,陆俭心里有数,却不排斥。他如今可是赤旗帮最大的盟友,赤旗帮越强,对他也就越有好处。
自己的布局会不会暴露,伏波并不关心,反正陆俭这人心思多,偶尔亮亮肌肉反倒能让事情变的简单。混不在意,她继续道:“除了鱼档,我还想盘下一个琉璃作坊,手艺无所谓,有熟练的匠人就行。还有铜炮也得买些,不知明德兄有没有门路?哦,对了,之前你还答应过过要送酿酒师傅过来的,可不能赖账啊。”
这三样简直风马牛不相及,酿酒还不算出奇,毕竟赤旗帮有粮道在手,酒水又是海上最好卖的货品之一,想要涉足并不奇怪。可是琉璃作坊就有些古怪了,之前逛街时,他是对西洋来的琉璃镜十分好奇,莫不是打算尝试仿造?这心就有些大了。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买炮之事。若是没记错,陆氏那艘千料宝船上应当是有炮的,而且数量不少。身为匪帮,大体都是有几门炮就行,多了照应不过来,又有炸膛的可能,除非是跟朝廷交战,何必费钱费力搞这玩意?可是伏波还是问了,还颇为急切,着实让人在意。
不过这些陆俭是不会放在明面的,只道:“炮这玩意须得官办的冶铁作坊才能产,需要疏通些关节。若是不求质量,说不定能从蓑衣帮那边弄来些。”
“蓑衣帮还能弄来炮?”伏波闻言不免惊讶,想了想便笑道,“也是,放在他们手里还不是融了铸钱,回头得找人问问。”
蓑衣帮这种纵啸数省的乱军,劫军械库还不是常规操作。炮着玩意难用难运,对他们还真可能是累赘,想买应该不难。
两人说的随意,一旁跪着的陆楠却开始瑟瑟发抖了。怎么又开始说这种私密事了?莫非真要杀他灭口了?他为何会如此糊涂……
陆楠在那儿抖个不停,两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伏波哪会不知道陆俭的心思,真要杀,直接拖出去就行了,撂在这儿还不是为了威慑降伏。陆家的事情她没兴趣过问,简单谈了谈作坊的事情,就直接道:“赤旗帮如今账上也没什么钱,只有些香木、药材,还得托明德兄帮忙卖掉,其中三分权作谢礼,你可千万别客气。”
之前陆俭说过,劫下这支船队,财货他分文不取,现在伏波提出代买,还给了三分的抽成,实际也是变相的分润了。不过船上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是另外走渠道,还是准备存在库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