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大营,在县里搅风搅雨的李牛终于等到了岛上传回的消息,当得知又获得了一场大胜,三四百人都攻不下寨子时,他兴奋的直拍大腿:“还是帮主厉害!这群蠢货还想夜袭,也不看看对付的是谁!唉,要是我也在就好了……”
李来赶紧凑趣道:“可不是嘛。要是阿叔也在,哪还有那姓严的出头的机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牛就把脸板起来了:“混账东西,这话也是能乱讲的?你们都把嘴管好了,别给我胡扯!”
李来都被骂懵了,呆呆道:“阿叔,不是你说……”
“我说什么了?换我可没法把那几条船都拿下!让严远领旗舰的可是帮主,也是你能嚼舌头的?这样的话以后一个字也别往外冒!”李牛斥道。
李来这才反应过来,背上汗顿时就下来了。他都没注意到,自家这表叔虽然整日叽叽咕咕不待见严远,但是从来没有质疑过帮主的安排。不论是之前让严远打二王村,还是听到他领船队剿匪的消息,都是毫无怨言。反倒是自己一时大意,说错话了。
嘴张了又合,李来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是小子糊涂,以后一定对严头目恭敬些。”
李牛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这倒不必,该怎样还怎样就行。他一个新来的,手段又如此厉害,若是咱们凑上去亲近,帮主该怎么想,下面兄弟又该怎么想?不过这事儿面上摆个姿态就行,绝不能对帮主的安排指手画脚。你要牢牢记住,对咱们有救命之恩的是帮主,别在这上面犯糊涂就行。”
听到这话,李来才算恍然大悟,心中也升起了钦佩:“还是老叔想的明白!”
李牛哼哼了两声:“咱们现在都有三条船了,以后肯定也能成个‘旗主’,大好前程,不小心点怎么行?以后说话做事多过过脑子,别跟我一样真掉坑里了才后悔莫及。”
李来这次是心服口服,他总觉得表叔有些骄横,做事瞧着不怎么靠谱,却没想到人家心底跟明镜似的。比起这位老船长,自己果真还是太嫩了。
定了定神,李来试探着道:“那这次招兵的事情要怎么办?”
李牛反问:“帮主有什么交代吗?”
“帮主只说了不能强人所难,还有招来的要能经得起操练才行。”李来想了想又低声道,“这事是严头领提起的,孙头领则说钱粮不够,最后是帮主拍板让招兵的。”
这就是各自立场了,李牛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才嘿嘿一笑:“去把催账卖粮的都叫来,我有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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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就要春耕了,也到了归还之前赊欠的时候,东宁县沿海的几个村子都忙碌了起来,收拾海货,盘点库房,琢磨着够不够还账,又能换来多少钱粮。
沙口村,村长张老汉坐在家中,不住地搓着膝盖,眼巴巴朝外面张望。他这是在等人,等的望眼欲穿了。
去年海边突然冒出了个叫“赤旗帮”的大船帮,不但上门收海货,还赊给了他们三十石的米粮。这还不算完,这帮人竟然还带动了不少村子一起抗税,让官老爷都让了步,撤了那坑人的盐税。这是多大的恩德啊!张老汉早早就把还账的海货备好了,就等人家上门。
然而好好的事情,最近又生出了变化。先是传来消息,有个村子吃里爬外,想要陷害赤旗帮,结果被人家打了门来,把村长族老都给杀光了,还把他们的家财分给了村人。这消息可让不少村子都提心吊胆了一阵,张老汉却觉得都是报应。人家好心救你,你倒是反咬一口,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打杀了还等什么?人家只杀了几个村老,已经是开恩了。
可是没过几天,再次传来的消息就让张老汉坐不住了。赤旗帮竟然打败了罗陵岛的贼匪,占下了那个岛!这,这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出身渔村,张老汉平生最怕的就是海盗。这群狗娘养的不是上岸作乱,就是四处作恶,闹得人都不敢下海捕鱼了。现在被人剿了,可不是大快人心!
然而高兴归高兴,张老汉心底又泛起了嘀咕。这赤旗帮占了罗陵岛,势力肯定变得更大了,又能对付官府,又能对付贼匪,这样厉害的船帮上哪儿找啊?光是赊粮就能让人家出头,若是村里有几个人入了帮,他们不也算有了依仗?
这念头是越琢磨越让人心动,张老汉还记得上次跟他一起去大营的时候,那个南头村来的就是没钱还账,派了些人给赤旗帮打杂,听说也有人上了船,入了帮呢。这样的好事,怎能只让一家独占?他村里青壮可也不少,挑上十几个过去投靠,不比什么都强!
这心思一起来,张老汉就坐不住了,早早跟几个家说了此事,也寻了一群肯出去打拼的儿郎,一切都谈妥了,就等船队上门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天,真是讨账的不急,欠债的都快急死了。难不成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正枯坐发愁,就见个小子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叔爷,船来了!赤旗帮的船来了!”
张老汉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快快快!咱们迎过去!”
结果赤旗帮的船刚刚在岸边停稳,就见一堆村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就差没敲锣打鼓,夹道相迎了。
来的管事还是上次那个,下了船,见到张老汉就笑道:“怎么都守在这儿了?可是没钱了,盼着我们来收鱼啊?”
张老汉赶紧陪笑:“哪里的话,我等是盼着赶紧还上去年的赊欠啊。赤旗帮可是救了全村老小,不赶紧还钱,老汉我心头不安啊。”
这么急着还账的,还真是少见,那管事哈哈一笑:“那就不废话了,三十五斤虾干、干贝顶一石米,咸鱼是五十五斤换一石,马鲛要贱一些,六十斤换一石。这可不是我们压价,开春都是这个价的。你们之前借了三十石,还要多加三石作为息钱。”
张老汉连连点头:“不贵不贵,价钱合适,还是我等沾了光呢!”
这价钱可比卖去鱼档强多了,他怎会不明白?更别说人家还能提前赊粮,让村人免去了借那些断头息的后患。只添一成的息钱,可是求都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