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赶她走?不对,只看那青年的神色,估计还有内情。皱了皱眉,伏波道:“可是遇上了麻烦?”
见她察觉,林猛挣扎了片刻,终是叹道:“不瞒恩公,县里传来消息,今年又要加税。村里没钱,可能会有些麻烦,怕扰了恩公休养……”
“加的是什么税,很高吗?”伏波打断了对方的话,直指关键。
“高。”林猛面色灰败,点了点头,“之前只收鱼税和人头税,偏这两年遭灾,官老爷就说我们这些人家吃盐都是海里来的,得再交一笔盐税。若是不交,就要按贩私盐处置了。”
古代贩私盐可是要杀头的,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吏治已经败坏至此了,她来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时代?沉默片刻,伏波问道:“距离征税还有多久,不能再出海吗?可是没钱置办货物了?”
若只是缺钱,她手头还有一百两,说不定能帮上点忙。走私的利润不小,只要能再走一趟,想来还是能撑过去的。但是抗税就未必了,一个不好就是杀官造反。参过军,上过战场,伏波比旁人更清楚国家机器的恐怖。
谁料听到这话,林猛死死咬紧了牙关:“海路走不通了,一伙贼人占了罗陵岛,扼住了自番禺到合浦的要道,遇上私船就杀人越货,抢走船只。若是惹怒了强人,说不定还要来攻打村子,烧杀抢掠!”
伏波心头一紧,这简直是没了生路啊。一边是吃人的官府,另一边是杀人的海盗,夹在中间,哪样不是个死?伏波简直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这群人的未来,燃烧的村落,哭号的妇孺,至于举着刀的是官还是贼,有区别吗?不,也许还是区别的,面对海盗兴许还有一条生路,面对官府可未必了!
深深吸了口气,伏波突然道:“那帮海盗有多少人,多少条船?”
林猛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怔了怔才道:“怕是有十来艘船,上千号人吧?否则没法占住个大岛。”
海上贼人太多,这也是他听来的消息。十来艘船已经足以封锁航道了,不是大型船队,是万万过不去的。而他们这种小船,怕是交了份子钱也没有船队肯收留的。
“海盗的船上,可有抛射武器?”伏波又问道。
抛射?林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话里的意思:“唯有称霸一地的大豪手里才有炮,这波占了罗陵岛的贼子就算抢到了炮,也未必会用。”
看来这世界还是有热武器的,而有了火炮,海战的格局也要发生重大变化。好在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并没有能力掌控火器,那事情就简单了。
这下伏波也不遮掩了,直接道:“附近还有多少掌握私船的村落或个人?林家村有没有可能跟他们联手?”
林猛眨了眨眼,摇起头来:“不可能的,各村子都只顾自家的船,哪那么容易拉拢?”
造一艘海船,可是要耗尽全村的人力财力,而这种私船贩卖的货物又大同小异,因而拥有私船的村子关系都不怎么样,不互相抢生意就算好了,哪有可能合作?
“你们都是贩私货的,离的又近,不论是面对海盗,还是面对官府,立场都是相同的,困境也一般无二。既然如此,通力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若是几条船组成了船队,抵抗海盗的能力也会强些。”伏波把话摊开了说,她一个人自然没法救下一个村子,但是通力合作未必不能。
这话说的通透,让林猛眼前一亮,然而很快,他的眸光又暗了下来:“村老们恐怕不会答应,这次出海死的人太多了,我爹没了,船也要修,若是跟别村联手,恐怕要被人欺负。”
这次出海损失太大了,货物被抢和船要修缮还是其次,那些老练的水手没了才是要命。就像他爹,原本也是四里八乡能说得上话的老船长,现在人都没了,还有谁能撑起林家村的脸面?
“若真出海,现在的船员肯定是不行的,得重新操练一番。我可以先带村里的青壮试试手,等有了成效,再拉出去跟其他村商量。海上不论是航船还是作战,靠的都不是单打独斗,有了章法,未必会败。”伏波等得就是这句。之前击溃海盗时,她就察觉了,双方的战斗都没什么技巧,更多还是靠着一腔血勇。海盗们敢拿刀,敢杀人,自然就能打得过村民。因此培养这些人的作战意识和船战经验,才是重中之重。
对于别的,伏波并没有把握,但是对于操练水手,尤其是风帆船的水手,她可一点也不虚。毕竟出身海军突击队,伏波十分熟悉海上作战,还专门参加过风帆船的特种训练。那学的可都是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还是靠得住的。只要没有火炮参与,海战最重要的就是撞击战和接舷战,这里面的学问和技巧极多,林家村里的青壮都是渔民,是天然的水手,只要好好练,出一批敢打敢拼的战士并不困难。
她说的轻松,林猛听的却睁大了双眼。这女子当真能操练船员?这可不是寻常女子该会的啊!如果只是武艺好,他还能理解,连海战也会,就有些惊世骇俗了。然而转念想想,孤身一人能冲出重围,杀了不知多少悍匪,之后还能好吃好睡,半点不放在心上,这本就不是个寻常女子该有的反应。兴许真能成呢?
林猛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找村老!”
反正也没活路了,管不管用,总要试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