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骤然听到外人的声音,当即羞红了脸,双手往身后一藏,背过身去。
江玄望着大城主敖宗,虽未言语,可眸间的送客之意却分外明显。
敖宗举起双手,倒退着往外走:“你们随意,就当没看见我。”
话说完,人影一闪,就从花丛间消失了。
姜虞背着身站在池边,隐约听到花丛外脚步声轻响,渐渐远去,过了会,又听到池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池水沿着少年起伏的肌理缓缓滑落,轻薄的绸裤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腿上,勾勒出修长、劲瘦、匀称的腿形。
日光照射在少年身上,映得他一身水珠熠熠生辉,越发显出这副身体的修长和挺拔。
江玄赤脚走到姜虞身后,伸手勾了勾她的耳垂,轻笑道:“怎么红成这个样子,跟兔子一样。”
姜虞站直不动,顿足道:“快把衣服穿上啊?”
江玄惫懒地说道:“谁帮我脱的,谁帮我穿。”
姜虞侧过头去,转身朝他飞起一脚,道:“想得美!”
江玄灵巧地避过,哈哈大笑,走入兰香亭后的竹屋中,换过一身朱红色的箭袖衣袍,戴了金冠,走出屋来,又将姜虞推入屋中,强迫她换掉湿衣。
姜虞在屏风后换衣裳,江玄就背身站在屏风前,事先与她对好“串口供”的说辞。
敖宗不知江玄实为灵州江氏少主,只当他是魔道之人,容貌与那位被抢婚的少主有六七分相似。
之前江玄在魍魉道中演完一场“自己杀自己”的好戏,成功“李代桃僵”,令魔道中人误认为江氏少主已被他们的人所替代。
当然,正道方面收到的消息版本是:江少主于魍魉道上击杀贼人,救回未婚妻。
未免敖宗担心,消息传出后不久,江玄便给敖宗去了一封书信,告知他自己一切安好,要他不必担心。
现在,江玄正把编造好的故事慢慢说给姜虞听。
“我‘假扮’成江氏少主之后,与你日久生情,后来更为救你失去金丹,你终于被我打动,却又不愿背叛师门,是我将你强行掳来此地,所以你心中对我多有怨气,不愿给我好脸色,这才在兰香池中与我动起手来。”
姜虞听完他这番说辞,系腰带的手一顿,道:“真照你这么编排,我在故事里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未婚夫舍命来救我,被赵奉仙这贼人杀了,不仅如此,这厮还扮成我未婚夫的模样来骗我,被我发现之后,我居然还喜欢上这个小贼了?”
“那我的未婚夫江少主‘死’得可真是比武大郎还冤啊。”
“武大郎是何人?”
姜虞道:“就是一个老婆被人抢了,最后还被老婆和奸.夫合力毒死的倒霉鬼。”
江玄觉得她说得有趣,忍不住朝屏风边走了几步,双臂往屏风上一架,调笑道:“那你说这故事该怎么编?”
姜虞猝不及防,一抬头就望见屏风上头出现一张脸,不由惊呼一声,双手攥紧腰带倒退数步,脸红耳热地叱道:“你做什么,快退出去!”
江玄望着少女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喉结上下滑动,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我帮你系那腰带吧。”
回应他的,是少女迎头砸过来的一只绣鞋。
“滚!”
姜虞好不容易才把江玄赶走,系腰带的时候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等她穿好衣裳自屏风后绕出来,便见江玄靠坐在窗下,举起一只绣鞋朝她晃了晃。
姜虞一只脚穿了鞋,一只脚没穿,两条腿的长度便不太对称。她一拐一拐地走到江玄面前,五个脚趾头难为情地抠着坐席抓了两下。
“把鞋还给我。”
江玄弯下腰,用手托起姜虞的脚,另一只送上绣鞋,帮她把鞋子穿好。
姜虞道:“总之在这故事里我是不能与你‘日久生情’的,你将我掳到此地,我心中也多是不甘愿,只不过是受你钳制,无法逃走罢了。”
江玄笑着叹道:“好罢好罢,都依你便是。”
二人携手出了兰香池,便看到大城主站在九里院的卷棚下。
敖宗听到脚步声,便转过身来,看着两个小辈。在他眼中,二人虽手拉着手,可那小姑娘却是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显然是被他这义子强迫的。
敖宗就很纳闷了,按说他这义子一表人才,撩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怎么今日看来,他似乎情场不是很得意的样子?
敖宗琢磨了一阵,心中觉着约莫是他伺候女人的手段不够高明。
也是,这小子平日里根本不近女色,懂得什么叫温香暖玉,什么叫马滑霜浓?知道什么叫“呖呖莺啼啭,颤颤春溪潺”?
敖宗思量片刻,决定今夜家宴过后,要将他多年压箱底的宝贝翻出来,倾囊相授。
见二人走近前来,敖宗便摸着唇下的小胡子道:“奉仙,你久未回府,今次回来,就一起摆道家宴庆一庆吧。”
江玄垂首低眉道:“一切听义父安排。”
敖宗道:“宴席就摆在枫香水榭,走吧,我把敖烈从极乐赌坊里叫回来了。”
三人移步去了枫香水榭。
水榭之中,东道主位置上摆了一张坐席,一张矮几,宾客座位摆设与主人座相同,分为左右两列。
敖烈早已入座,见到江玄进来,便露出一脸郁闷之色,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显然是还在记恨之前在极乐赌坊被江玄打败,被迫喊姜虞“师娘”,向她敬茶赔罪的事情。
众人入内落座,须臾,便有婢女鱼贯而入,捧上菜肴酒水。
姜虞和江玄不胜酒力,因此略小酌几杯便放下了。那敖氏兄弟却是海量的,兄弟二人喝高了之后开始拼酒,小杯换成大杯,大杯换成大碗,最后干脆捧着酒坛子呼呼大喝,叫姜虞这两个酒量差的瞧了甚是汗颜。
宴席到了尾声之时,忽有婢女捧着一只木匣入内,呈到敖宗桌上。
敖宗此刻已是醉意熏然,勾了勾手指,将江玄唤道身前,拍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道:“嗝……义父有样好东西送给你……你回去好生学起来……”
敖宗说着,用力拍了拍胸膛:“义父保准你手到擒来!”
江玄虽没太听懂敖宗的意思,还是含笑将东西收下了,“奉仙谢过义父。”